“周毅,把这个拿着,你走在最前面。”
离正午不到一个小时了,钱奶奶提着一个灯笼交给了我,这个灯笼不大,只有大碗碗口大小,全身蒙着一块黄色光滑的东西蒙着,半透明状,里面站着一只同样黄色的蜡烛。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但是我知道,这肯定跟外面的那些灯笼不一样,我点着了那只蜡烛,蜡烛燃烧起来,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我心里面一阵翻滚,几乎要吐出来,这种味道我之前闻过不止一次,这是尸油的味道,老妖婆家的地牢里面就有,没想到这只蜡烛也是尸油做成的,那么这外面的一层黄油纸,现在看起来估计也不是什么纸,很可能是人皮,因为蜡烛烧起来之后,整个灯笼似乎散发着一种皮质被烧焦的味道。
钱奶奶就让我拿着这么个东西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来送葬的人并不多,估计是因为老妖婆在大榕树那边调查事情呢吧。
钱奶奶早已经去坟山看好了下葬的位置,也有人在那边挖好了坑,现在就等着棺材抬过去,在吉时下葬就行了。
正午的阳光特别的刺眼,毕竟这已经是端午之后了,天已经热了起来,我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着,显得很诡异。
棺材似乎异常的重,那八个抬重的女人各个膀大腰圆,可是脚却还是跟拖不动似的。
以前我听人说过,如果死者的怨气特别的大,怨气没有散尽之前是不愿意走的,棺材就会显得特别的重,有的甚至都抬不起来。
看来明月是不想走啊,她死的冤,那么年轻,在这个村子里面受尽了折磨,连死都死得这么惨,我心里面不免难过。
但是棺材已经抬起来了,是不可以再轻易的放下的,即使走不动,也要努力的撑着,好不容易挪到了坟山口,钱奶奶忽然就叫那些送葬的女人都不要跟着进去了,最后只有钱奶奶和我,还有那八个抬重的女人一起进了坟山。
屡次进入坟山,我大多数时间都怕的要死,可是现在坟山里面葬了一个我记挂的女人,我却一下子不怕了,我希望她在这片坟山里面能够过的好,不要再受任何的折磨。
明月的坟定在了坟山最高的地方,那里没有高大的树木,阳光普照下来,很暖和,钱奶奶选这么一个地方,肯定也是有她的用意的,但是在我看来,这样的地方很不错,站在这坟堆上,可以眺望到远方,甚至可以看到村子的外面,不管那是不是幻境,至少明月可以不用永远窝在这小村子里面了。
钱奶奶已经开始指挥那些抬重的女人将明月的棺材往下放了,因为棺材特别的重,坑就那么大,很深,很不好放,棺材墩在一根大圆木上,那圆木是红心的,可以看出,这是几十年养成的桃木,大圆木的两段系着绳子,六个女人支着棺材,两个女人拖着绳子往前拉,大圆木滚动起来,那棺材不断的往前挪,眼看着就要正好压在那坑口了,钱奶奶在一边烧着纸钱,嘴里面不断的念着安魂咒。
忽然,我手里面的灯笼晃了晃,感觉起风了,灯笼里面的蜡烛火苗一下子窜出了老高,刚刚晴空万里的天上,瞬间乌云密布,钱奶奶一惊,抬头看了看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嘴里面的咒语念的更快了,那几个女人用力的支撑着棺材,就在这个时候,凭空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那雷声震耳,我只感觉自己被震得脑子嗡嗡直响,我伸手掏着耳朵,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
“啊,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劈了下来,这太诡异了,竟然先打雷后闪电,一般不都是先闪电后打雷吗?
一个女人惊叫了起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根粗壮的桃木生生的被劈断了,棺材猛地顿了下去,还好直接顿在了坑里,那坑很深,我恍惚中似乎看到那棺材顿下去的时候,那棺盖似乎动了一下,但是我不能确定,毕竟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精神又紧张,眼花了也是正常的。
“快填土,压实!”
钱奶奶立刻吩咐道,那八个女人迅速的开始往坑里面填土,动作十分的快,钱奶奶一直在往坑里面撒纸钱,我提着的灯笼慢慢的不晃了,火苗也恢复了豆大,绿莹莹的,天上的乌云竟然慢慢的散开了,等到土填好的时候,阳光又普照了下来,就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坟坑填好了,坟堆堆了起来,坟山上的坟堆都是没有立碑的,钱奶奶也没说要给明月立,我寻思着,时间也不够,以后有机会,我再帮她立一个吧。
“快走吧!”
钱奶奶在坟的四周插上香,又念了一会口诀,这才张口让我们回去,我跪在明月的坟前,磕了几个头,跟她祷告,我一定会帮她跟肖云云算账的,等到有朝一日我能逃出这村子,我一定会找道士来给她超度,让她的鬼魂能够消除怨气,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一路出了坟山,明月的事情便已经尘埃落定,我将那灯笼递给钱奶奶,钱奶奶摇了摇头,没有伸手来接。
“小伙子,这灯笼送给你吧,记着,一定要好好的收藏,以后可能还会派上用场。”
钱奶奶说完转身就要回去,她的脸色特别的不好看,肯定是为了超度明月而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吧,我总是这么麻烦她,真的很过意不去。
“钱奶奶,谢谢你帮我的忙。”
我出口感谢,钱奶奶却摇了摇头:“这个忙,我也不知道帮没帮上,反正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哎。”
钱奶奶的话吓我一跳,难道这中间还会出什么变故不成?不会的,明月那么善良,不会轻易的害人的。
“钱奶奶,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我?”
我在心里面小心的组织着语言,生怕冲撞了钱奶奶,我已经麻烦她太多了,本不该在贪得无厌的提出请求,但是我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有能力的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与你是有缘之人,本来我应该答应你,我膝下无儿无女,也没有传人,本应收你为徒,但是你命格太硬,不是我能支配的了的,这样吧,以后你有时间了,就来我的青石屋,我尽力教你,但我有言在先,我不是你的师父。”
钱奶奶会知道我心里面的想法这并不稀奇,既然钱奶奶已经答应教我一些东西,我也就不敢再奢求太多了。
“谢谢你,钱奶奶。”
钱奶奶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那八个女人也各自回去了,我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阳光很烈,照在我的身上有些烫,我一下子想起来,我答应了大榕树底下的那女鬼,要帮她重见天日的,虽然那回阳草最后没能救了明月,但是我做过的承诺,还是要兑现的,想到这里,我便朝着村口那边走去。
以前来来回回并没有注意着大榕树,现在见识过之后,便再也无法忽视它了,大榕树的前面站着很多人,为首的,便是老妖婆和苏琰了。
我的眼神在人群里面搜寻着,不一会儿,我便看到了林玄,他站在人群里面,一副小丽的打扮,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有假,我心里面安定了下来,看来这老妖婆还没有查出昨夜这里面发生的事情跟谁有关。
苏婉晴正挨着苏琰站着,这个女孩子,肯定能猜到昨晚是我来到了这大榕树这边,因为回阳草是她放在大榕树的下面的,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这件事跟苏琰说,但是这个女孩子,在我心里面的形象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很不简单!
“大祭司,这大榕树在我们村子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昨夜发生那么大的动荡,看来它已经成精了,大祭司觉得,我们是留着它,还是趁它还没有闹出更大的祸端之前,将它连根拔起?”
苏琰这是赤果果的挑衅,榕树成精,其实在这个村子里面不算什么奇事,老妖婆自己不也种了好几棵食人树吗?
但是那些食人树毕竟是为老妖婆所用的,而这榕树精,却不在拜月教的控制之下,如果这榕树精伤害了村子里面的人,老妖婆是有失察的责任的。
“这榕树旁支太多,恐怕一时半会是砍不完的,况且它已经成了精,可能也不是光砍树就能解决事情的。”
老妖婆这一次没有再跟苏琰对着来,只是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里面的火气就上来了,她老妖婆的本事有多大,难道别人都是瞎子吗?既然她能做的了拜月教的大祭司,手里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会连一个刚成精还没能幻化成人性的榕树都收拾不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根本不想铲除这大榕树,这样一个小妖精,完全可以收为己用,这老妖婆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我是一目了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