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庐凤观察的大营走出来,单子卢马不停蹄的宣布了这位上峰的命令。
凤阳绿营所部立刻加紧构筑工事,同时,急令庐、六、颍、泗、和、滁诸州兵马加快行军速度,所有绿营务必要在五月十二日之前汇聚凤阳、定远两地,迟来未到者,以贻误军机处置!
庐凤兵备道观察使的文书命令从大洪山中传出,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往安徽江北诸州府。
而与此同时,大洪山上,马括带着从官军大营里突围而出的士兵堪堪回到,刚到地方,马括还张嘴大笑,搓着毛脸猜测这次杀的官兵人数,直到有人发现了他小腹不断涌出的鲜血和背后的一片血肉模糊,马括才觉得身体剧痛,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足足两天过后,马括才悠悠转醒,一睁眼,他就觉得身上硌得慌,龇牙咧嘴下了床后,抚摸着身上缠着的纱布,马括一把拭去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大呼一声:“痛快!”
被他这么一喊,房间外立刻就钻进来几个人,是几个排长和他的亲兵。
“副将!你怎么下床了?!”
马括大手一挥,他全当自己根本没受伤一样,大步拿了腰刀后就走向外面。
“这算什么伤?老子在淮水里绞死猪婆龙的时候,身上的窟窿比这多了去了,也没见有什么大碍,不过是被捅了一枪,挨了两炮就是,这不已经上了药吗?让开让开!”
几个排长哪里肯让,结成人墙拦住他,然而身上带伤的马括竟然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他们,出到了外面。
这让几人面面相觑,神情无比惊讶,最后也只能是跟着马括出去。
“我是昏了两天多是吧?”
“是,副将!”
马括独自点点头,嘟囔道:“这么看来,官军的动作还挺快的,看样子攻咱们的寨子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他手里拿着望远镜,瞄了几下远处约莫三四里外的官军大营,不过因为有树林遮挡,马括看不真切,只能通过谷里树木的变化情况来判断官军打造攻城器械的进度。
“自三天前咱们夜袭官军后,官军就一直缩在营内,除了有探子在四周勘探地形以外,一切安好!”
马括点点头,砸吧着嘴,单子卢这幅作态,明显就是想把他困死在这里,而且摆明了是跟自己耗在这了。
想到这里,马括不仅没有愁眉苦脸,反而乐的不行,大洪山上有够他们这几百号人吃上半年的粮食,山上还有山泉溪流,水粮都不愁,任官军怎么围他都不怕。
只要对方一日在这里围自己,马括就能牵制至少三四倍于自己的敌人,官军现在已经不到千人,只有七八百号人,单子卢就缩在营里不敢出来,可见单子卢也是清楚,绿营兵战力低下,非数倍于敌是断然不能交战的,不然只有大败一个下场。
“好,就让官兵这么围,咱们这的消息过不了多久就能传到将军哪里,届时官兵不想被抄了后路就只能乖乖退去。”
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砍伐树木,做围攻工作的官军,马括终于放心的回去房里歇息了。
明光,朱朝先整理着身上的盔甲,拎起一杆燧发滑膛枪手速飞快极为熟练的装填弹药后,一枪瞄准远处的一个靶子。
“嘭!”
“单子卢掉头了?是回去打马括的吧?”
“是!将军,真如你所言,侦查的弟兄带来的消息,单子卢的绿营队伍里比之前多了好几辆马车,上面打的字号正是庐凤道观察!”
朱朝先感叹一声:“正四品的大官啊!”
“你说,杀了他会怎么样?”
秦元年微怔,旋即自信笑道:“两江总督定然暴跳如雷,会立刻发麾下督标前来攻打将军,然后便是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往京城,皇帝老儿看了,怕是要任命钦差大臣督剿将军了!”
朱朝先笑了,他就知道,当初在江宁时候,就该忍下这口恶气,如今局势如此,他是不得不反了,即使自己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
“我本以为仓促起兵会难成大事,所以才一再退让,想麻痹官府,再多些时间积蓄力量,但就现在来看,清廷之兵荒废日久,不堪战阵,实乃我起兵纵横之良机!”
秦元年闻言,欣喜若狂,连忙拱手上千祝贺:“将军明见!清廷孱弱,我等早该乘势起兵,以图大计!”
朱朝先神色冷静下来,对着秦元年道:“你是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吧?”
秦元年哑然笑了笑:“嘿嘿,不满将军,确实如此!”
朱朝先竖起火枪,驻足土岗眺望远处,长江以南的那片土地那座城池正是他的“祖宗”朱元璋长眠之处,也是整个江南的象征。
南京!
“既然如此,那我就命你为水师将军,先行入洪泽湖联络各路豪杰吧,应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淮安城下看到我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将军保重!”
秦元年满脸喜色的抱拳向朱朝先鞠了一躬,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大人,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再不走贼兵就将养好了士气,也摸清我们的底细,到时候再退就由不得你我了!”
“聒噪!本官难道不懂用兵之道吗?”
“...”
单子卢沉默半晌,等来了对方的继续。
“待庐州,滁州等地兵马过来,我军再退,不然胡乱撤退肯定会受到贼人袭击,这责任你担待的起吗?被贼兵夜袭大败的罪本官还没治你呢!”
单子卢捏了捏拳头,许久才渐渐松开。
“大人,断然不可拖延日久,朱朝先诡计多端,他麾下马括骁勇善战,前几日夜战属下可以确定伤了马括,正是因为如此这几日贼兵才没有动静,不趁现在撤退,万一朱贼增兵,马括伤好,就是一场恶战了!”
单子卢口吐唾沫,语速飞快地跟庐凤观察解释着,尽管这位一直嘴里念叨着自己精通兵事。
“唔...当真有这么凶险?”
望着这位爷脸上的疑惑以及丝丝惧意,单子卢长吁一口气,追加道。
“绝无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