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将军,凤阳官军已经被打退,具体死伤人数不确定,但至少死了百十个!”
在山谷以东几里的一个山凹子,刘能一边清理着枪管,一边说着,战场情况比较混乱又烟雾缭绕的,没法准确判断击杀官军人数,不过从每个人上报的射击次数来看,也能推断出杀伤敌军的大致人数。
刚才的那种情况如果继续追击的话,大概率还是能扩大战果,杀伤更多官军的。
不过朱朝先给他下的命令是保守击退,不要对官军追击太狠,以免拨断了两江总督心头的那根弦。
而且,也不是他刘能不想追击,实在是线膛枪装填速度太慢,饶是他们这些训练多年把枪看的比婆娘还亲的,一分钟也就一发,极限两发的程度。
这还是有着纸装弹药的帮助下,不然一分钟一发都算好的了。
刚开始还能凭借第一波射击打的官军不知所措,一旦拖下去陷入持续作战,装填弹药的速度必然会慢下去,到时候要是官兵反应过来,察觉到异样,发起反击,自己这几十号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哪里挡得住一两千人?
“排长,才打杀了百十号官兵,也忒少了,咱们可是在这儿蹲了一天一夜呢!”
坐地歇息的时候,刘能就听到了弟兄们的抱怨,他哼哼笑了起来,拍着手上还散发着温热的燧发枪。
“你小子,也不看看咱们手里的宝贝,拿这样的枪去跟绿营那帮子烧火棍拼命?不值当!”
“嘿嘿,也是...”
一听到刘能说起燧发枪,一众教导排官兵顿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确实,比起列阵射击,线膛枪更适合散兵使用,而且他们用的枪可比那些绿营的火绳滑膛枪要珍贵许多,且不说枪支本体了,就是枪上装着的瞄准镜,一枚就足以抵上好几杆火绳枪!
能拿上这种武器打仗,不只是福气也是身份的象征。
“教导排的战果出来了,元年过来看看。”
朱朝先守在池河边,打西边看着,在刘能派人送战报之前,他就在这里听到了些许若有若无的爆炸声,明光距离溪河集也就几十里,到刘能埋伏的山谷更是二十里左右,绿营官兵是要半天才能走到,可换做是朱朝先的部队,三四个时辰就能走一趟来回。
“刘排长打死了多少官军?”
秦元年得到命令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他甚至没问刘能有没有打赢,而是直接问杀敌人数。
“一百多吧,具体人数不太清楚,不过可以问问咱们这位总兵大人,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告诉我们了,哈哈!”
朱朝先抿了一口土烟,呵呵笑道。
他打官军的目的是为了敲打对方,以让凤阳总兵死了攻破明光,活捉他朱朝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然后通过手上握有凤阳、泗州、滁州三地的知府知州,来获得物资粮食。
至于凤阳总兵,朱朝先作为泗州有名的盐商和士绅,又在凤阳有煤矿生意,岂能不结识对方?
这位的品性朱朝先早已摸得清清楚楚,本来他料想凤阳总兵应是不敢进兵,就算被江宁方面下了命令,也顶多是在外围做做样子,不会深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毕竟,朱朝先手里握有好汉快枪的事情,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凤阳总兵,对方即便不知内情,也该明白他不是块好啃的骨头。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凤阳总兵利欲熏心,想借着剿灭自己的机会大发横财,充实自己的腰包这种可能才能解释。
“将军说的是,经此一役,单总兵想必愿意坐下来跟咱们谈谈了。”
秦元年拱手点头,对这个战绩也算满意,脸上笑意盈盈。
“我也该收拾收拾了,你们去怕是姓单的不死心,还得我去,元年,你留守明光,差人带话给单大人,就约在浮山会面吧。”
夜里,溪河集外一片开阔田地上的临时军营中,凤阳总兵单子卢捏着手里的一张纸,目光久久没有脱离。
“单子卢兄亲启...好贼子,口气这么大!还敢来信与我!”
他心里五味杂陈,白天被朱朝先的人在山谷里伏击一场,直接把他的建制打散了,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才一边后撤一边收拢溃兵,到了溪河集才算扎稳脚跟。
因为担心溪河集里有朱朝先的刺客,单子卢甚至不敢入集,而是在野外安营扎寨。
这信,是天没黑的时候朱朝先送来的,单子卢一直到现在也没拿定主意该怎么回复。
“小贼兵精器坚,实在难对付,这次邀我去浮山谈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唉!”
攥着纸纠结了许久,单子卢还是没法下决定,只能是带着心里的焦躁入睡,直到第二天清晨。
瞪着黑眼圈走出营帐,单子卢啐了一口唾沫,走到自己镇标军中,挨个挑出了上百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士兵,连同他自己的亲兵,一共一百多骑拿上武器就上马北窜了。
“尔等在此安营扎寨开挖沟渠驻守,绝不可放松警惕,旦有朱贼胆敢靠近,立刻反击,敢言后退者立斩无赦!”
临走时,单子卢还有模有样的吩咐着这帮子只剩下老弱病残以及兵油子的绿营,自己直奔淮河入洪泽湖口的浮山而去了。
溪河集距浮山,不过五六十里路,单子卢百余人皆轻装骑马,清早出发晌午不到就赶到了地方,就是胯下马儿累的够呛。
浮山,单子卢一直不曾松开手上的缰绳,也一直没下马,脑袋左右摇摆着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他没看到朱朝先的人,心里一阵慌乱。
“单大人,你我私人间的密谈,怎么带上这么多人?莫不是被打怕了?”
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惊地单子卢和他的百余精骑骚动起来,一个个都朝四周看去。
“哒哒哒!”
马蹄声自一片竹林里传出,一个挺拔汉子骑在马上,马匹两侧各挂着两杆火枪,那汉子手上也自拿着一杆火枪,直直的朝这里走来。
“朱朝先?”
“单大人别来无恙,叫你的弟兄们都把枪放下吧,大人可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朱朝先哼唧一笑,渗的单子卢脸色发青,他紧眯眼睛仔细搜索着两侧,经过昨天的埋伏他现在对一棵树一丛草都有些害怕。
就算朱朝先不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