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碧染自己怎么想也理不出新思路,架不住墨晓嫣又一直在晃她的胳膊,于是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跟墨晓嫣说了一下。
“牛?”墨晓嫣也纳闷,一头牛而已,除了能产奶,牛奶能做奶茶,还能做啥。听人们说,那个牛,又不适合耕地。
“就是个牛,能有什么情况?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有人要跟我抢牛奶生意?可这跟三皇子有什么关系?他要向你学习,培养商业力量?”墨晓嫣持续发问。
“除了你谁还有这脑子呀?卖奶茶。”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莫非赶一头牛过来散播天花病毒啊!”墨晓嫣双手一摊,眉毛一挑,实在想不出一头牛能掀起什么风浪。
苏碧染听了这话,却如醍醐灌顶,一瞬间,三皇子的全部计划,苏碧染都想通了。
“怎么了?”墨晓嫣眼见着苏碧染的表情变的更加凝重了。
“还真被你说中了,十有八九就是天花。”苏碧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那是墨晓嫣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我没明白,能,稍微解释一下吗?”墨晓嫣双手食指互相点着,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又开始跳的快了起来。
“很简单,我们被人利用了。对方下了一盘很大很大的棋,套路深的很啊。”苏碧染试图在心里整理出三皇子的整个计划。
“大夫人,门外来了一队人马,看样子像是三皇子。”说话的是个跟长顺年纪相仿的人,再加上他说的话,让墨晓嫣一下想到他应该是门房。
“果然还是来了!”苏碧染握着拳头锤了一下桌面,一副打硬仗的样子。
“你先不要出去,等我派人来叫你,你再出去。”苏碧染按着墨晓嫣的肩膀叮嘱一番,就离开了房间。
大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跟着一个高官标准护卫队。
苏碧染看见门外人员配置的时候,不由得觉得好笑,三皇子这不是明显在告诉众官员,这马车里是皇子嘛。弄的声势这么大,不怕太子抓他把柄?
“奴婢苏碧染,恭迎三皇子!”苏碧染一出大门,直接行跪拜大礼。在家里是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在这种绝对权利面前,还是得装孙子。
“杜夫人有礼了!快快起来!”三皇子只是说着话,并没有下马车的意思。
苏碧染起身,却见来人并未下车,一时心里打鼓,这是什么意思,执意要带墨晓嫣走的意思?
“三皇子恕罪,府里人不懂规矩。”苏碧染看了眼一旁的门房,怒道:“贵客上门,怎么连下马凳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门房的长永秒懂夫人的意思,赶忙弯腰道歉,转身要去拿凳子。
“杜夫人不必客气了!小王特意前来接文夫人到学院一叙。京城一别,甚是挂念。如今难得觅回知音,就不在杜夫人这里叨扰了。”马车里传来的声音,不容别人质疑分毫。
苏碧染心下一惊,这是铁了心让墨晓嫣背锅呀。大脑飞速旋转,想找个借口,不想身后传来了墨晓嫣的声音。
“原来真是贵人找我叙旧啊!我还以为是土匪假借衙役的名义过来抓我,进山当压寨夫人呢!”墨晓嫣说话有些气喘,但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紧张,这倒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墨晓嫣一直守在内院门口,就怕有什么变故,结果没多久,就听见一个匆忙的脚步声,她偷偷一看,是春桃。
春桃家教极严,见她不顾形象狂奔,墨晓嫣知道情况不妙。她赶忙现身,春草上手不接下气的指着门口,对墨晓嫣说:“三……皇子,要带……你走!夫……”
话没说完,墨晓嫣就已经拔腿跑开了,她不会让苏碧染为难。
墨晓嫣话音刚落,马车窗户的小帘子就被掀开了,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窗前。确认来人就是墨晓嫣后,威严无比的脸庞,竟然瞬间挂上笑容。
逆着光,墨晓嫣看不太清车里那人的脸,但却看见了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墨晓嫣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人也更加胆大了。
“你说你来都来了,进屋坐会儿嘛!又不跟你收费!”墨晓嫣脚步欢快的走到马车前,撩起马车帘子的一角,抬着头对里面的人说话。
在场的人,除了苏碧染,没有一个人不惊讶。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三皇子,搞不好将来要做皇帝的,墨晓嫣一个侍女出身的人,竟然敢这么跟三皇子说话。
只有苏碧染清楚,墨晓嫣是还没被这里的环境所浸染,在她那单纯的小脑瓜里,人人生而平等。当然,上辈子的墨晓嫣,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像三皇子这样身份的人。所以,她骨子里根本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应该害怕。
三皇子当然也在震惊的范围,上次这样的震惊,还是在长安街头,来自同一个人。
“你就不怕我?”三皇子也是懵圈了,竟然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那怕啥?你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墨晓嫣说完话,放下帘子,转身准备回杜府。
“坐就不必了,本王此次前来,是为了接文夫人到学院一叙。”三皇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是公开的场合适合。”
苏碧染心头一紧,看来,被带走是今天墨晓嫣的必然结果了。
墨晓嫣自己的心跳也停了半拍,她还没来得及听苏碧染给她解释三皇子的全部计划,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他走了,会不会再回不来了。
墨晓嫣转回身朝着马车的方向站定,大声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家里可是还有孩子等着吃奶呢!”
墨晓嫣问完,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人都在强忍笑意,她心里也明白,大唐的女子是不会把吃奶挂在嘴边的。可说都说了,又收不回来。
“你可以连同孩子一起带走!”马车里传来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即便是没经历过这样场景的墨晓嫣,都听出来这三皇子是生气了。
墨晓嫣心里飞速思索:“他气什么呢?气我不配合?气我说话没遮没拦?还是气我生了一个孩子?”
“倒也不必!那咱,调头吧,也没多远的路,我跟着队伍走。”墨晓嫣说着,回头望向苏碧染,她清楚苏碧染当下并没有解救她的办法,她也只是想看看苏碧染。却见苏碧染使了个眼色,一个家丁跑开了。
“上车吧!”三皇子话音刚落,车夫就撩起了马车的帘子,众人再次惊呆。
“这!不合适吧!男女授受不亲啊!”墨晓嫣一眼看见马车里没多少空间,她倒是不在意自己是个女子,只是她不喜欢三皇子,所以不愿意跟他坐一起。
“杜夫人定然已经为你套好了马车!”本来升了一点点温度的声音,又降了一些。显然,三皇子并不喜欢聪明的人,尤其还是个女人。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墨晓嫣回头去看,牵马的正是刚刚跑开的家丁。
马车停下,墨晓嫣二话没说就上了车。三皇子隔着马车跟苏碧染告辞,整个队伍就开拔向学院方向去了。
墨晓嫣心里忐忑,文秀才此时在哪?知道三皇子抓他媳妇儿吗?如果知道的话,他是不能来拦着呢,还是不来拦着呢?
本来就没多远的路,文秀才日日步行上班且用不了多久,何况这坐着马车,到的就更快了。
马车一停,墨晓嫣就跳了下去,她从来就不是个等人伺候的人。所以三皇子一从马车里钻出来,第一个引入眼帘的女人就是墨晓嫣,为此,他还吓了一跳。
“我有那么吓人吗?”墨晓嫣见他动作停了两秒,猜到他肯定是吓了一跳,像他这种处于政治权利斗争中心的人,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的。
三皇子没说话,下车,从墨晓嫣身边走过,往学院里面走去。
墨晓嫣见他不说话,也只能跟上。
进屋,看座,上茶,整个过程中三皇子都没说一句话,又不好意思直接盯着墨晓嫣看,只得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看她一眼。
“文夫人为何要寻那黑白花母牛?”总得引起个话题吧,三皇子心想。
“做买卖儿啊!”墨晓嫣说完,就在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扯谎,也不知道京城杜大人家里养着奶牛的事情,能不能说。
果然,三皇子皱着眉头问:“做什么买卖儿?”
“卖牛奶!”墨晓嫣如实的回答,而且在她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
“为何文夫人会有如此想法?”
“做梦梦到的。”墨晓嫣按照心里所想,开始编故事。
“噗!”三皇子正喝茶,听到墨晓嫣说“梦到的”,直接喷了。
“三皇子有所不知,小女子自小在商贾人家做侍女,服侍家族独女,后因帮助独女私自出行,被家法惩罚。险些丢了性命,濒死多时,方才奇迹般转醒。”墨晓嫣说到这,往前探了探上身,故作神秘的说,“从那以后,就常常做很多奇怪的梦,梦里的人们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会跟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梦里的人跟我说我会重逢旧识,我就真的和大夫人相遇了。”
三皇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墨晓嫣,他个人对于鬼神之说是不太信的,但是墨晓嫣说的是做梦,他一时捏不准,这算不算鬼神之说。
“下官拜见三皇子!”文秀才竟然出现在门口,墨晓嫣看见他,直接站了起来,她恨不得直接走到文秀才面前,揪着他的耳朵问他为何不早点通风报信,她好提前准备啊。准备不好,逃跑也行啊!
“文学究免礼吧!未经学究同意,就将尊夫人请来,还望学究莫要生气。”三皇子面带微笑,看上去有些帝王的气质。
“三皇子多虑了,是臣办事不力,并未察觉内人就是三皇子的旧识。”文秀才双手抱拳,行礼。
三皇子没说话,而是冲墨晓嫣挑了挑眉,文秀才低着头,看不到这波互动。
墨晓嫣一想,三皇子肯定以为她当街卖艺的事情,对文秀才保密了。如今挤眉弄眼的,还以为跟墨晓嫣共同保守一个秘密了,就是好朋友了。
墨晓嫣正要说“他早知道了”,突然脑回路多转了一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装出委屈又为难的语气,对文秀才说:“夫君可千万别生气,那些银两确实不是我捡的。当初也是眼见着夫君银两花光,颇感为难,才想着帮夫君分忧。”
文秀才直起身,并没有看墨晓嫣,而是看着三皇子。三皇子在文秀才和墨晓嫣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都怪本王啊!好端端的,提什么旧人!”三皇子官方自责一下,以为这事儿能过去,反正他挑拨二人的关系,如今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对呀!不怪你怪谁呀?当初就因为你,让我们两个女人打了一架,如今又因为你,搞得我们夫妻又生龃龉。可不就赖你嘛!”墨晓嫣才不吃那套官方嗑,蹬鼻子上脸的训起了三皇子。
文秀才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为墨晓嫣捏了一把汗。她这样的言辞,简直就是在摸老虎屁股呀!
三皇子不怒反笑,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直白过。墨晓嫣果然还是之前当街训斥他和未婚妻的那个女子,态度不卑不亢,言辞有理有据。
文秀才见三皇子笑了,心里的感觉更复杂了,摸了老虎屁股,老虎都没生气,除了是被老虎当猎物了,还能是为什么呢?
墨晓嫣也被三皇子的笑弄懵了,这人难道有被虐倾向?怎么挨着骂还笑。随即又庆幸幸亏他有被虐倾向,否则今天自己不死也得半残吧。
是的,墨晓嫣在心里,已经坐实了三皇子受虐倾向的事实。
“二位,本王就是想听文夫人再唱唱曲儿,顺便吃顿便饭,叙叙旧,并无他想。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海涵!”三皇子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喊人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