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却说道:“没什么好想的,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早在回国前就说过,我只是一个自由人士,不参与任何的派争,我是个侦探,侦探只管办案,当然,办案的过程中会涉及到方方面面、形形色色的人,但在我看来他们就只是普通的人,我与他们的接触也只限于案子的本身,至于他们是姓国还是姓共对于我来说都一样,不存在任何的意义。”
徐庭语没想到许可会说出这番话来,可偏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辩驳,想了想说道:“许先生,人存在于社会,那么一些相关的约束是需要遵守的,虽说你不想参与派争,但事实上你却已经卷入了,你应该知道赤匪为蒋先生不容,为国法不容,你与他们接触,那就是通匪,要知道通匪那可是重罪,真要是给你扣上了一顶通匪的帽子……”
徐庭语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可便插话道:“哦?那又怎么样?”
徐庭语也暗暗有些生气,他是个惜才的人,之所以苦口婆心地劝说许可,就是因为他觉得许可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样的人才被毁掉就太可惜了,偏偏许可自己却不珍惜自己的羽翼,在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糊里糊涂。
他说道:“轻则不免牢狱之灾,重则可能会关系生死。”
徐庭语这话可不是在唬人,蒋某人制造的白色恐怖至今让人想起都心寒。
许可淡淡地说道:“我重申一点,我只是个侦探,我当时也是受了当局的委托来查国宝案的,办案的过程中,我有我的自由,另外,我是英国籍,我想贵国要裁决我的生死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吧?”
许可的英国籍原本是大英帝国的女王强加给他的,他一直都没有真正接受,在他的骨子里自己就是华夏人,只不过此刻他确实让金陵当局的这些人给气坏了。
徐庭语再次愣住了,他几乎把这一茬给忘记了。此刻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戴老板会对许可这么客气,他可是听说大英女王还要给许可授爵位的,可见许可在英吉利的影响力确实不小,好像欧洲还有几个国家也对许可很是关注。
而蒋先生现在最希望得到的就是国际社会的支持,真要对许可做了什么,很可能会影响到当局与国际间的友好合作。
徐庭语看着眼前一脸风轻云淡的许可,顿时明白了,人家的手里握着王牌呢!
他倒真是错怪许可了,许可还真没有想过这么深远。别看许可聪明,倒他的脑子里却没有政治的概念,就如他自己所说,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破案,为了案子。
徐庭语说道:“许先生,就算是这样,你就不怕我们把你撵出华夏吗?不能定你的罪,但驱逐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许可眯缝着眼睛:“哦?驱逐我?这是徐主任你的意思还是你们戴大老板的意思?”
徐庭语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
许可冷笑一声:“我正在调查国宝案,这个案子已经有了眉目,与当局的某位高层有着巨大的干系,若是这个时候你们要把我撵走那么目的和动机就很值得深思了。案情的进展我已经与蒋先生侍从室的乔副主任深度沟通过,我想乔副主任是个明白人,他一定会从我的被逼离开看出什么端倪的!”
徐庭语瞪大了眼睛,许可的话他自然是听明白了,国宝案牵扯到了当局的高层,而听许可这话应该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把许可给撵走,那么不就是怕许可把自己揪出来么?不就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国宝案幕后的那只黑手么?
徐庭语干咳了几声,他知道谈话到这儿几乎就该结束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他站了起来微笑着对许可说道:“许先生,你的话我会如实向戴老板转达的,希望下次我们还有机会一起谈论经济,我就先告辞了!”
徐庭语说完便转身离开,许可没有说话,重新拿起那本书看了起来。
徐庭语来到了楚歌的办公室,楚歌站起来:“徐主任,这……”
徐庭语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这事情我会向戴老板汇报的。”
“那他怎么办?”楚歌问道。
楚歌可不想就这么一直扣着许可,一来碍于他与许可的交情,二来许可的来历他也很清楚,刚才许可与徐庭语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许可这个人就像一枚定时炸弹,动不得的,就算是扣在身边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爆炸。
徐庭语说道:“戴老板说了,扣他一天,明天一早你亲自将他送回去。”
楚歌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又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扣许可一天呢,既然话都问完了,现在送他回去不是更好么?
徐庭语看了楚歌一眼:“你明白什么,戴老板虽然知道许可不能动,但杀杀他的锐气也是好的。另外,唉,算了,不说了。”
徐庭语原本想说另外把许可扣下来,说不定许可的人就会来劫人,指不定其中就有王亚樵留下的人,戴老板想要抓的住王亚樵的那几个死忠,所以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你的人仔细盯着,千万别有任何的闪失,如果胆敢有人来闹事,一律给我抓了。”徐庭语临走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
楚歌这回有些回过味来了,原来人家是想拿许可做饵呢!
徐庭语一走,楚歌就跑去了许可的房间。
“先生,对不起,可能还得委屈你一晚上。”楚歌得把话和许可说清楚,他这也有讨好许可之嫌,等于在告诉许可,过了今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许可笑着问他:“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楚歌摇摇头:“恐怕不行。”
许可也不勉强他:“那好吧。”说罢他又看起书来,楚歌见许可并不想说话,只好走了。
晚上十点多钟,许可早早就上床休息,他相信楚歌不会骗他,过了今晚他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他也一眼看破了把他留下一晚的目的,但他并不担心,他和黎俊江说过,三天之内不许他们轻举妄动。他甚至也猜到了会有人盯住这儿的,或许是他自己的人,又或许是颜萍的人。
对于颜萍这个人许可还是很放心的,对颜萍的信任就像他对赵锋的信任一样。
这两个人其实还是有很多相同之处的,虽然他们身处于这样的环境,可是他们都能够守住本心,他们是真正在为党国做事的,忠于自己的职守,甚至还不畏强权。
但许可也隐隐替他们担心,他们这样无异于是异类,众人皆醉我独醒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不同流合污最终的结果不是被踢出局就是被悄悄地消灭掉。
只是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他就算是想劝也劝不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距离他们这栋小楼不远的巷口里,从车里可以看到巷子里的动静,车上坐着的赫然就是颜萍和白舞燕,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白舞燕轻声问道:“颜姐,万一他们真要对许先生动手怎么办?”
颜萍扭头看了白舞燕一眼:“就算是要动手也不会是在这儿,他们想除掉许可不假,可绝对不敢让许可死在复兴社里。”她也不和白舞燕解释为什么,太深奥且白舞燕也不一定有兴趣。
就在这时,几条黑影突然就出现在了巷子里,接着就听到了枪声,他们竟然对守在小楼门口的两个复兴社的成员开枪了,那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打死了。
“怎么回事?”白舞燕瞪大了眼睛,他们离小楼有二、三十米,可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颜萍也看得呆了,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是有人想要强闯复兴社特务处,莫不是许可的人?许可手里可是有几个强将,再加上斧头帮的弟兄,组织人冲击复兴社还真不是个事儿!可是许可真会这样做吗?若他真这么做了那可就把他自己逼到悬崖边上了。
见颜萍迟迟不说话,白舞燕着急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确实是个问题,是帮着营救许可还是帮复兴社的人阻止那些想要闯入的人?
这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颜萍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帮许可那等于就是在犯罪,站到了党国的对立面,帮复兴社的人,许可又怎么办?
颜萍在心里暗骂,许可啊许可,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吗?
许可也听到了外面的枪声,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黎俊江和彭喜他们?不应该啊,就算学生他们容易冲动,黎俊江和彭喜也是识大体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不是陷自己于不义么。
楚歌在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便心里一紧,原本他以为许可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也不淡定了,许可手下的能人不少,他更知道原来王亚樵能够成为让人谈虎色变的暗杀之王就是因为手底下有这些亡命之徒,若真是那些人来了,自己的这点人还真不一定能够阻止呢!
他叫来手下,让他们一定要顶住,只要坚持住马上就会有援军到的。
而自己则去了许可的屋里,对方的目标一定是许可,只要自己手里抓着许可,他们就不会乱来。
许可见楚歌进来,他竟然冲楚歌笑笑。
“先生,你不该这样的。”楚歌叹了口气。
许可淡淡地说:“怎么,你也认为是我让人来劫我的么?”
“难道不是?”楚歌此刻哪里会相信许可的话,枪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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