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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柔桑稍一转脑子就明白了,娇笑道:“夫君都如此吩咐了,便依了你,唉,只能叫那院落里的人得了便宜去。”

她若是把这差事办得好而又自个儿贴了银子进去,这世上可无不透风的墙,到时杨子轩这个庶子在宗族的地位却是不一样了,侯夫人算计了不让她知晓了侯府的人脉关系,她便要在此处给她先挖上个坑,保不济侯夫人便要摔倒在这坑里。

“为夫在此谢过娘子了,我也知你不喜这里,只是这分家之时可不用由咱们小辈提出来,上头那一辈儿还被咱祖母卡着呢!”

听杨子轩这话的意思,怕是早有算计了,木柔桑笑道:“左右不过是个住处,往后不论你出了翰林便有自己的官邸了,我们到时搬出去自过便是了。”

“即便要搬出去,那也要把帐算清楚。”杨子轩该得的,他也不想让,更何况他也要养婆娘,往后再添上几个崽女,小日子过得特滋润。

小两口关起门来躲在床上合计了半宿才睡下,第二日杨子轩早早便去了衙门,木柔桑也开始忙着祭祀的事。

侯夫人原本还在旁边冷笑,就巴不得木柔桑像无头苍蝇那般乱转,可是她却是忘了木柔桑身边不但有个柳姑姑为她出谋划策,而怀庆公主在得知此事后,不过是吩咐了一句话,便从宫中要了个主管祭祀的太监日日来帮衬她。

“你说什么?怀庆公主居然派了个公公来?”侯夫人的脸扭得不成形,心中暗恼当初就不该同意了这门亲事。

“夫人,听说那位公公是在宫里帮着皇家平日里打点祭祀一事的。”

沈妈妈自被木柔桑暗地里整治过一次后,却是不敢在她面前拿大了。

“哼,那几个人也得意不久了,你且先由着她去,只是那些祭品嘛......”侯夫人冷笑几声,说道:“上次老太君可是说过了,把那些牛羊分给宗亲,我也照办了,如今这祭祀该用的物品到是一时难凑齐,只得舍些银子叫她去买了。”

沈妈妈忙问道:“可是按现下的价钱?”

侯夫人扫了她一眼,翘起兰花指捏了颗梅子细细品尝,嘴上回道:“自是按往常惯例。”

沈妈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这年关的牛羊价格可不比寻常,夫人的意思怕是要木柔桑拿些贴已补进去。

“那年三十、初一的酒席还是按旧例么?”

“嗯,银子也按去年旧例拔给她。”侯夫人好似不知今年物价上涨之事,张口又卡掉三成的银子。

沈妈妈不免一阵头疼,她敢肯定若这样回来了,那主儿还不知怎地闹腾呢!

她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夫人,今年米油价格上涨,若按去年旧例,怕是办不成这事儿。”

侯夫人闻言纤细的手指轻敲桌面,淡淡地回道:“她若是不知声便最好,若是闹起来,那就比照去年再添一成银子,即是要她管这差事,自是要看她能不能即省银子又能把差事办好才行,没得大手大脚的把银子如流水似的甩出去,唉,当家难啊。”

“夫人说得是,奴婢这就去传话。”沈妈妈想着添上一成,若那三少奶奶省着点用,到是勉强够用了。

她转身出了门前去找木柔桑传话,只是那桂院离主院实在是太远了些,灌了一路的西北风,挂了一脸的雪渣子,这才到了桂院门口,只是大门紧闭无人应答,原来是木柔桑瞧着左右无事,便允了守门的婆子进了门房内烤火,还叫人送了些红薯过来给她们当零嘴。

“哇,好久没有吃烤红薯了。”春景吸了吸冻得发紫的小鼻子。

木柔桑歪在一旁正喝着冷梅茶,闻言眉眼舒展,笑道:“是有好久不成吃了,便是这味儿极香甜,你也悠着点吃,省得吃撑了等会子吃不下饭。”

春染在一边给木柔桑把红薯剥好,回头朝春景说道:“哦,今天是二十三,少奶奶说咱们一年到头都累着了,今儿大厨房送来的五斤羊肉便都赏给了咱们。”

“真的,莫不是中午吃羊肉火锅?”春景等四人都是自南边长大,与木柔桑一般不耐冻,大冷天的喝上两碗羊肉汤,从脚趾头缝一直暖到头发尾儿。

她那憨样逗得其她几个都连连吃笑,就是柳姑姑也忍不住笑道:“你才知道啊,先前你去拿红薯时,咱少奶奶在屋内说的呢。”

“原来你们是躲着我说的,怕是想等下子多吃两筷子吧,害得我还吃了三个大红薯了。”春景摸摸半饱的肚子,她决定剩下半边空肚子留着填羊肉汤。

“咦,是不是有人喊门?”春风坐在一边正抱着红薯吃得香,好似听到有人在喊门。

春意挑了个小点儿的,却是外皮流着汁儿的那种,这样子的最是甜了,听到春风这样说,浑不在意地挥挥手道:“甭管了,这大雪天的哪个吃饱了撑着跑这偏院来,咱们还是围着火盆子分红薯吧!”

“就是,那两个门房的婆子都没出来呢。”春景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点头回应。

柳姑姑原还在吃红薯,突然伸手一拍大腿巴子,说道:“哎哟,你们快去看看,前儿不是府里有人来找我探话吗?到是提了两坛子酒过来的,奴婢瞧着没有少奶奶酿的好吃,先前过来时顺手拎来送给那守门的两婆子了。”

正倚在小几边吃烤红薯的木柔桑,动作突然一停,问道:“莫不是真有人喊门?”

春染靠着门边坐着,她最先站起来,说道:“那奴婢去看看,你们几个可不许全吃光了。”

可怜的沈妈妈在门口敲了半天,冻得清鼻涕直流,正准备转身回去时,听到有人开门,同时也听到了春染的笑骂声:“你们两个婆子也真是的,少奶奶怕你俩冻坏了叫你们去门房坐会子,原是好心来着,怎地你俩到是划拳吃起了小酒,也不听听外头有没有人敲门。”

沈妈妈只得又折身回来,打着哆嗦笑道:“春,春,春染姑娘,原来家中有人啊。”

春染忙请了她进来,说道:“是咱姑姑给拎了两坛子酒过来给那两婆子,却不想那两人光顾着喝酒去了,压根儿没听到妈妈喊门声。”

她心中却是狐疑,这门房离院门处并不远,莫不是那两婆子听出是沈妈妈的声音,这才不来开门的。

沈妈妈这会子脑子被风吹糊涂了,冻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那还会细想那么多,只恨不得快些拉了春染进屋烤会子火。

“是,天,天,太冷了,进,进屋去。”

春染瞧她那样儿可不是冻坏了,心中觉得十分好笑,却是忍下请她进屋,到了廊下朝屋内喊道:“少奶奶,沈妈妈过来了!”

“快请了她进来。”屋内传来木柔桑婉转如黄鹂轻鸣的声音。

春染请了沈妈妈进来,春意等人忙站起来让坐,请了她到火盆子边驱寒。

木柔又歪在罗汉床边,叫春景捡了个大红薯给沈妈妈,方才又道:“快些吃点热食暖暖身子吧。”

若换了平日里,沈妈妈必是瞧不起这等子糙食,可现在冷得她连骨子里都是寒气,哪里顾得上这些,拿了便吃,吃完后等缓过气来才想起,这等子吃食怎地连这三少奶奶都不嫌弃。

许是瞧出了她脸上的疑惑,木柔桑指了指火盆子边煨着的红薯道:“我小时候便是靠这个活命,还有苞谷糁子,想来沈妈妈是没有吃过这等贱物,却是因为这贱物不知求了多少人的性命,便是这冷死人的大雪天,只要有口子烤红薯吃,便是得了天大的福气。”

沈妈妈不解她为何要明说,照她如今的地位,怕是说锦衣玉食也不为过,不曾想这少奶奶连这贱物都愿意吃。

“吃食原就不分贵贱,只不过是看做得是否精细罢了。”木柔桑看似无意的话却是在敲打她。

沈妈妈这还没开口说祭祀银子的事呢,就先被木柔桑敲打了一番,不觉老脸一红,笑道:“咱夫人可不是觉得三少奶奶是个妥当的,这才巴巴的把这打理祭祀一事交给了你。”

“哦,妈妈这是来送银子的?”木柔桑伸手轻轻翻开小几边的一本帐册,念道起来:“单是祭拜之物,便需新鲜的花、果,以及茶、点,还有檀香、祭灯,另还有祈福用的绣有经纹的布幔、伞盖、手抄的经书若干。”

她念到这儿抬头看向沈妈妈,问道:“可是有错?”这些东西便是那位公公口述,春风记录下来的。

“不曾有错。”沈妈妈笑道,哪能有错啊,那可是皇宫专司祭祀这块的公公定下的,她若是说有错,岂不是打了那公公的脸,那便是打了天家的脸,沈妈妈可是没这胆儿。

木柔桑心中冷笑,又道:“我曾去翻了旧例,这宗族举行大祭祀还要摆两天的流水席,另外还要请了唱戏的戏班子,于年三十晚饭一直唱到初二早上。”

沈妈妈忙道:“是呢,去年一共摆了八十桌主桌,一百二十桌副席呢。”她口中的主桌便是指杨氏在京城所有族亲该坐的桌席,而副席却是有头有脸的管事、丫鬟婆子们的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