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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平常人眼中的丰厚嫁妆大抵如此,京城里的寒冬虽冻坏人,却也抵不住爱瞧热闹的人们。

“哟,快看,打头的便是两片瓦呢!”

“听说了没有,忠义侯府的庶子娶了个有钱的官家姑娘,昨儿那边府里传出来的消息,说那家具是用老几百年的小叶紫檀打的,还说有不少剩余,说是做了陪嫁呢。”

“这话是真的吗?”

“骗你干啥子,我还能哄得了你手里的银钱去?”

“哎,你俩别吵了,快些瞧热闹,我听说那两片瓦是在京城,好像都是两个两进的院子。”

“你们快瞧,我没眼花吗?是三块土砖呢!”

“真是有钱的官家姑娘啊,这陪嫁真丰厚,你们不懂了吧,听说这三方土,有两处庄子就是在京郊,说是这户人家只有两兄妹,哥哥却是个有本事的,娶了当今怀庆公主家的女儿为妻呢!”一个老头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非挤到这堆娘们群里。

“啧啧,难怪,一、二、三、四.....,哎哟,数不清了,喂,我说旁边这个大妹子,我没有瞧花眼吧,怕是有十来间吧!”

还是那老头子接腔,说道:“嘿,人家自个儿就是有钱的,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听说那轿里的姑娘,自已手中就有好几个绣庄呢,你们可知城西有名的彩衣阁是谁家的?”

“莫不是这户人家的吧!”

那老头摸摸胡须,咂咂嘴说道:“即是却又对,是这位姑娘自己名下的,听说一手女红极其出色,谁家讨了去都是娶了株摇钱树回家呢!”此人正是小桐的爹爹,得了他的示意,为木柔桑嫁入侯府造势!

“呀呀呀,那是珍珠吧,怎地有不同颜色呢?我老婆子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哎哟,你这老婆子莫要挤我,真的吧,那金色的瞧着又不像金珠子。”

.......

随着轿夫的一声:“落轿!”她的花轿已停在了忠义侯府门前,而她的院子门口,此时已有一抬抬的嫁妆抬了进来,每一抬都要晒妆一次,一抬抬整齐的放在院内。

已有司仪在唱道:“京城香儿馍胡同两进院子两套。

京城城西铺子两间,蜀州县城铺子两间,小山村铺子八间。

京郊田庄三十顷,蜀州县城田庄六顷,

另有各色上等宝石尺长匣子一匣子。

西域玛瑙、猫眼石、红珊瑚、绿松石、蜜腊头面六套。

小指头大的各色珍珠百颗,豆大的珍珠六斗,龙眼核大的极品东珠两颗。

丈高紫珊瑚,粉珊瑚盆景各一株。

金银,白玉、珍珠、玛瑙、翡翠,各色宝石头面各八套。

尺高百年小叶紫檀送子观音一尊、百年小叶紫檀家具一套,屏风八件,小物若干。

金玉、珍珠、玛瑙、各色宝石缨络十八个。

龙凤金手镯八对皆为重八两一个。

另金银手镯、金银耳坠、金、银、玉戒指各一百零八个

小叶紫檀木碗一套,白玉碗一套,银碗两套,骨瓷碗及茶具一套,彩瓷、青瓷赏瓶一对、冬瓜瓶一对、水滴瓶一对,均窑反口双耳花瓶一对。

另天珠一个及一些小件的挂饰,摆设若干。

上等貂皮、天马皮、灰鼠皮、细羊皮、银鼠皮,白狐皮斗篷各一件,禙子各一件,暖袖各一套......

上等云锦二十匹、蜀锦二十匹、五彩织锦二十匹、妆缎二十匹、纱二十匹、茜纱二十匹、绫罗各一百匹、兔皮一百八十八张、羊皮十二张豹子皮一张、银狐皮、黑猫皮......

四季衣裳,上好云锦各十套、上好蜀锦各十套、上好花妆缎各十套、上好闪缎各十套。

天山雪莲、冬虫夏草各八斤、百年野山参八根、上品碗口大灵芝八支、首乌八斤、血燕八斤、鱼翅八斤,及各种药材两箱。

前朝字画两幅,前朝凌云纹金香炉一对,孤本六本,前朝青花瓷双耳花瓶一对,前朝青铜花瓶一对......压箱底的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玉篾席一床,掐丝珐琅银痰盆一对重六两八钱,银鎏金粉妆盒一对,重三十八两......各式衰衣两套、金丝楠木棺材一副!”

司仪足足念了大半个时辰,才把那些嫁妆念完。

来看笑话的杨家族人,一个个满脸震惊,院子里静悄悄,除了司仪在那里报得喉干舌燥,也唯有积雪融化时发出的吱呀声......

十里红妆,云英出嫁,金满箱,银满箱,珍珠用斗量。

木槿之的四个小厮分立于晒妆地的四方,十分自豪的看向杨家众人,看到没,谁敢欺了他木家的主子,他家少爷可是把姑娘放在手心上疼着。

春染与春景昨儿便留在此处铺床守着嫁妆,现在也正站于院中,一个手拿笔册,一个手捧香墨,一个边抄写一个边研墨,一看就是管事久了的,忙而不乱,看得杨家旁亲心中暗暗嘀咕。

“我说三嫂子,你真的听那位说娶的是村姑吗?”一个胖妇人疑惑地问道。

另一个年轻媳妇子,幸灾乐祸地说道:“就是,我说三嫂子,莫不是那位哄咱们的,瞧瞧这架式,这府里往后可要热闹了,这哪是村姑出嫁啊,就说是大家闺秀的嫁妆,怕也是头一个厚实的,瞧那箱子里的皮子、料子,都是实打实塞得巴巴紧儿。”

那位三嫂子是杨家旁支族媳,冷笑道:“哼,那位惯是个抠门的,娶了个五品官的媳妇还有多了不得,当初晒妆你们也是瞧见了的,比起这位来......啧啧,想不热闹都不行!”

庶子娶妻,庶媳的嫁妆虽也同样是一百零八抬,却足足压了嫡长媳嫁妆一大头。

“哎哟,看来这府里往后要热热闹闹了,该扶上墙的扶不上墙,该帮衬那扶不上墙的,偏又是个主意大的,听说啊,当年,那位......可惜是个没福的去得太早了。”

“好了,别说了,今儿是这位的大喜日,自个儿又是个前途似锦的,咱也别说旁的了,瞧着这府里的风水怕是要轮流转了。”这位三嫂子还算诚实。

她看了两人说道:“你们当真以为那位每年给了这个数给你们,就是个好人吗?”她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难道不是?”

“是又如何?吃的米、面、扯的布料,哪样不都得到那边那位的铺子里去买,也就族长.....”那胖妇人还算瞧得清。

三嫂子伸手扯了她一下,示意她莫要再多讲了,听到前头喊吉时已到,说道:“走啦,看热闹去。”

她们来到正厅时,木柔桑已踢过了轿门,跨过了火盆,进入侯府大门,金丝百子大红锦缎绣鞋,重重地落在了大门内,这一脚落下,她便不再是木家人而是杨家人了。

脚踏实地,她稳而有力的踩在红绸铺的地面上。

杨子轩手里牵着红绸,有喜婆子把红绸的另一头塞到她手中,春意与春风两人各陪伴左右。

那三嫂子一瞧乐了,悄悄推了推那胖妇人道:“哎,你俩瞧见了没,还觉得是村姑吗?可是有四个丫头、一个教养姑姑陪嫁呢!还不说外头铺子、庄子上的,啧啧!”

“三嫂子啊,这府里真要变天了!”那胖妇人应道。

“大伙儿擦亮了眼睛走着瞧好了!”另一个妇人接腔。

几人正悄悄的议论着,听到司仪在前头喊道“新郎新娘拜堂!”

木柔桑的手心全是汗,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嗓子这会子突然干得冒烟。

高堂之上忠义侯与夫人都穿上也吉服,输人不输阵,昨儿被木柔桑打了脸,她今儿无论如何都要摆出婆婆的谱儿来。

见到杨子轩牵着木柔桑走进来,对忠义侯笑道:“侯爷,妾身大感欣慰啊,瞧着轩儿长大成人,如今又娶了妻,往后,咱俩却是只管抱孙子了。”

“只是多累夫人打理,为夫甚满意!”忠义侯点点头摸摸自已的胡须,虽然成亲的院子偏了点,正如自家夫人所言,胜在够宽敞,到是能放下三儿媳的嫁妆。

旁边观礼的客人听了,一个个交头称赞,只觉得忠义侯娶了门好夫人,出身名门不说,便是这份善待庶子的贤良,更是京城夫人们的榜样。

明明是杨子轩与木柔桑的拜堂时辰,却因她的一句话,而分散了众人的关注点,木柔桑与杨子轩对拜后,耳聪目明的她银牙咬碎,这笔帐待日后慢慢再与这老婆子算。

随即便是送入洞房,此时外头已天黑,唯有新房里龙凤巨烛摇曳,金色的烛光与鲜艳的大红绞织在一起,越发显得红似火,燃得旺旺的。

杨子轩紧张的搓搓手板,从喜婆手中接过一秤杆,细眼瞧去,便会看到那秤尾在轻轻颤抖。

“新郎倌,快挑起红盖头,从此后,夫妻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喜婆在一旁催促,要知道,挑起盖头后她便可去领赏银了,这好话便不要钱的蹦了出来。

杨子轩呵呵傻笑,轻轻挑起她头上的红盖头,红烛下,木柔桑眉如远黛,眸似秋水,唇若粉樱,低头浅笑,不胜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