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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鹰号离开浓烟与尘嚣,迅速飞上逐渐明亮起来的蓝天。

它的上升,受到地面之上所有人的高度关注。

江焯和班杰明紧盯着底部的监控,紧张查看绳索上是否有人。

罗曼·克拉林上将等三军的人,也纷纷跟着站起,伸长脖子看长鹰号下方的情况。

包括离得不远的丕绪号。

曲鸿儒站在驾驶员身后,在太阳光线的折射下,微眯起眼睛。

他着长鹰号,从绷直的几道绳索上来看,上面是挂着东西的,只是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以及顾凛城在不在其中。

冯志杰更是身体往前倾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紧盯着,直到绳索完全离开浓烟,看到吊在上方的人,迅速搜索的问:“顾少将呢?他没上来吗?”

曲鸿儒也在仔细寻找。

他确认了几遍,在没看到顾凛城后,沉默的走了。

白暮看进入休息室的导师,又看晨光下的长鹰号。

他在观景台站了许久,便低头看手机上白瑜发来的图。

这是关于顾凛城身体检测的数据图。

最顶点的数字,已经超过他预设的最大数值。

白暮看着瞬间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五,接着又急骤下降直至为零的检测图,有些恍惚。

他在收到这张图片的时候,就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能有什么奇迹呢?

顾凛城即使活着,也无法拥有自己的意识与思考,死了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数据波动这么大。

白暮思索了半会,收起手机,进去驾驶室的时候,听到休息室的谈话声,不由的停下脚步。

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但里面的人情绪似乎很大,所以仔细听还是能听得清的。

印象中,导师与师娘从没吵过架,现是怎么了?

白暮犹豫的,站近了些。

此时的休息室里。

原本虚弱得在休息的温岚到处摔东西,疯了一般的大叫:“是你害死了他!都是你!”

曲鸿儒抓住发狂的女人,耐心的安抚她。“好了小岚,一切都过去了。这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温岚咬牙狠狠的瞪着他,推开他的桎梏,冲他吼:“不!不可能过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又一次杀死了他!”

曲鸿儒这时情绪也不稳定,拔高声讲:“是你跟我一起完全的实验,现也是你说要开始新的生活,你到要怎么样!”

“不是我!不是我!”

“你在发什么疯?那是顾凛城,不是珩宇!你喜欢的那个人早就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吗!”

温岚被他的话气得大叫:“你给滚!滚出去!”

说完拿东西一股脑的砸他。

曲鸿儒被她又踢又打的,耐心用尽的开门走了。

白暮看被打出来的导师,担心的问:“师娘这是怎么了?”

曲鸿儒叹了口气。“大概是受刺激了,不用管她。”

白暮看导师略显沧桑的背影,想师娘说的话。

又一次杀死了他?

这个“他”是谁,“又”是谁?

还有,师娘原来喜欢珩宇将军吗?

白暮想了片刻,跟着导师进去驾驶室,看外边的情况。

-

此时的外边。

江焯听从新指挥官的命令,将他们放到了军事港附近的一栋半倒塌的楼顶上,便将长鹰号悬停空中,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时宴站在天台的边沿,迎着晨风与阳光,静静的望着还在下陷的基地。

而她的身后,则是一片血淋淋的嚎叫。

伤得最重的是代鸣,他的背脊几乎被坠落的墙体砸断,头上也挨了下。现昏迷的他,愈合的速度赶不上他血流淌的速度,把夏抒吓得直哭。

另诺兰、雷希和夏思远等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在他们相互帮着包扎止血时,一辆破破烂烂的军车,冲刺的飞来天台,停在他们边上。

匆匆赶来的安娜迅速跳下车,察看诺兰他们的伤情。

顾蕴初则在没有看到她哥后,腿软的走向天台边的女孩。

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塌陷的地方,一种不安的预感瞬间涌上脑海。

顾蕴初忍着极度的恐惧,干涩的颤抖的轻声问:“……宴宴,我……我哥呢?”

时宴眺望着浓烟滚滚之地,张嘴,过了半会轻声道:“他完成了他的心愿。”

死在战场上。

天井的塌陷超出想像的快,又或者是他们动作太慢了,要不是顾凛城,他们全部都得落在下面。

时宴想到用强大意控,为他们清理出阻碍的顾凛城,脑海全是他松开自己跌落火焰的身影。

与上一世一样,都是葬身火海,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活着。

时宴静站在阳光下,感受着风穿过身体的轻柔,阳光洒在身上的灼热。

可不管今天的阳光如何的好,似都不能让她异常冷静的脸,染上丝毫的温度。

死亡,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词。

她成日与它交集,渴望每天的日出,同时暗暗祈祷它能晚一点到来。

时宴不怕死,也早在自己与顾凛城结婚的那天,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与他白头。

可这一天真的到来,她发现是如此的恐怖,恐怖到让她仿佛看不见那刺眼的太阳,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如坠深渊的时宴,一点也不想清醒,甚至在想,自己重来的这一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弄清二十五年前的迷团,查清自己的身世,并拥有了一段未曾体验过的生活,以及爱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吗?

这么一想,她似乎得到了很多,可却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一切都没有按她预想的轨迹发展。

事实也告诉她,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阻拦,这末日不仅提前到来,还提前带走了她爱的人。

时宴想到顾凛城让自己系上安全带的事,缓缓闭上酸涩灼热的眼睛。

当时只以为是句寻常的话,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早预料到了后面的事。

那最后的拥抱,就像此时的风,温柔而让人贪恋。

时宴猛然睁开眼睛,执定的望着空中的飞行器,低冷道:“我会替他报仇的。”

报仇?!

顾蕴初听到她的话,承受不住的往后退,泪水瞬间浸湿她的眼睛。

她不愿相信的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死的!”

嘴上说着不信的顾蕴初,下一秒如被抽了气力的跌倒。

施林见状立即过去扶她。

顾蕴初推开他,死死的望着那已成平地的军事港,爬起来就跑向旁边的车。“我哥不会死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施林紧紧的抱住她。“初初,你冷静点,别冲动。”

“他是我哥!我要去找他!”

“那里已经塌了,你要去哪里找!”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找他!”顾蕴初拼命的想挣开他,嘶吼的喊:“施林你放开我!”

施林没松手。

顾蕴初挣脱不开,就张嘴咬他,拳打脚踢。

她是个异能者,力气比寻常人要大许多。

可施林不管她如何反抗,即使把他咬得鲜血淋漓,也没有松开她半分。

顾蕴初被他紧锢着,走不了,最后脱力的再次跌倒。

她眼睛通红的,死死望着那块平地,像只困兽般不停的呢喃着:“就剩下我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很早之前,她哥就让她做好独自一人面对这个世界的准备,她也早就知道这天迟早会到来。

但真等这一天倒来,她完全丧失思考,胸口更是感到快要窒息。

而在这烈日下,她看不到阳光,只觉得脚下尽是黑暗与深渊。

时宴听着顾蕴初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施林紧张的安慰,压下所有的愤怒。

她再次审视这蔚蓝的天空。

阳光刺目,雨过天睛。

时宴仰头,瞧着盘旋天空的战机,问无线电那头的人:“这里有多少人?”

江焯听到她异常平静的话,从长官牺牲的巨大冲击中清醒过来。

他冷静迅速的思索新任指挥官的这句话的意思。

这里有多少人?

这人,肯定不是指丧尸,也应该不是指三军。

江焯略想了下就立即讲:“回长官,长鹰号共计三人。”

三人,连出行的常规配置都不够。

时宴没犹豫的讲:“把夏城内所有人叫过来,包括边境的。”

她说的是所有人,包括边境的。

意思是包括那些正在营救与保护幸存者的大兵在内。

这是新任指挥官的第一道命令。

一道超出所有人意料的命令。

诺兰和安娜等人听到她的话,都望向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的女孩。

夏思远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急忙问:“你要做什么?”

江焯也讲:“长官,我对您的指令没有任何疑惑,只是能否告诉我,您的目的是什么吗?”

时宴瞧着丕绪号,目光幽深,低冷道:“武力压制。”

铿锵有力,又毫无感情的四个字,气势磅礴,不给人置疑的余地。

武力压制。

自古以为来永恒的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