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还找出一张一位穿长衫男人和一位穿旗袍女人的合影照片给大章两人看。
照片中男人身高体壮,女人温雅娴静。
两人站在一辆老爷车面前合的影。
“这个就是我爸和我妈。”
老董解释说:“他们的墓地在我老家,也好多年没去扫过墓了。”
潘大章说:“明年清明节我跟你回去,以后的话,我每年清明、端午、中元节都回去祭拜。”
老董欣慰点头:“好,到时带你们回老家,认认地方。”
老董告诉大章:老家在冈县罗排乡董家坳村,位置有些偏,进村的那条路有些小,没办法开车。
不知道现在路有没有加宽。
“八年前我回去过一次,那次靠近冈江的那条河排路塌方了,根本过不去,只好半路折回。后来就没打算去回过。”
老董回忆说:“董家坳村还有我家一栋老宅子,明清建筑,全部是木型结构,有一个很大的庭院,当时来说整个冈县都是最好的建筑。”
潘大章清楚这些老建筑,几十年以后单单那些古木都是稀罕物。
他担忧地说:“这么好的房子,多年没人住,没人维修,可能都倒塌了?”
“那倒不至于,以前我老爸老妈还在古宅住。他们不在后,我把整栋古宅都借给村里做学校使用了。前面一栋二层楼可做六间教室,后院还有两间大房,两侧各有几间大房,楼上可做老师办公室,我村虽然比较大,每个年级有二个班,但是在我老宅读,空间也足够了。”
潘大章在甫钱读初中时,也是一栋富人家的私宅做的学校,听说那栋私宅主人全家跑到国外去了。
多年以后回来索赔了镇政府一笔占用费。
甫钱初中搬到了公路对面山脚下,做过学校的那几栋私宅折掉,加宽了市场空间。
月舟村孙月庭堂伯家也有一栋庭院式明清建筑。
潘大章和温小芹也是第一次听老董说他的家庭背景。
“想不到爷爷爸爸还是一位大资本家。”
睡觉时温小芹还感慨地对大章说。
潘大章也算是解除了对老董收入的疑惑。
原来他丰厚的家业并不是他以权谋私搞来的,而是子承父业得到的。
以前那个年代没有因家境有钱而得到冲击,恐怕也得益于老董老父亲,正确的选择。
老董夫妇把全部的家底都亮给自己两人看,说明两个老人认准了他们,把后半生都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两人感慨万千。
第二天早早吃过早餐,然后来到冈州汽车站。
在车站停车场找到一辆到花都汽车站的班车。
司机是个满脸胳腮胡的高个子。他认得何志宏,也知道他们四人搭他车去花都客运站的事情。
跟车售票的是何志宏堂哥。
他把他们几人行李放到底下车厢,安排他们坐在靠前位置。
潘大章看见车站跑长途的大巴车座位都是硬座的,旁边车窗门密封也不是很密闭。
他知道再过五年,一款密闭性好,看上去更豪华,车厢内双层卧铺结构的卧铺大巴车,短时间内就取代了这种硬座大巴车。
硬座大巴车虽然是新的,但是比起后来的卧铺大巴车还是显得寒酸了许多。
温小芹背着的旅行包里装满了晕车药,几种零食。
买了几斤雪梨和苹果。
上车后她邀请司机和售票员,以及何志宏和苏婉蓉吃水果。
他们几人都不客气拿了一个果,吃了起来。
她问苏婉蓉要不要吃晕车药。
坐这种长途车,她不吃晕车药是熬不住的。
苏婉蓉自然也是一样。
提前半小时吃,班车开动半小时后,她就靠在大章肩膀上睡了过去。
苏婉蓉跟何志宏坐一个座位,也趴在前面座位扶拦上睡着了。
班车准备启动的时候上来另外一个司机,他在副驾靠窗位置,把两个座位放平,就是一张简易的床。
跑长途班车一般都要两个司机,从早上八点钟开始走,到花都汽车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全程十七八个小时,一个司机肯定受不了。
此时大巴车并没有全部坐满,后排还有几个空位置。
头段时间农忙过后,许多去广东的大巴车都是全部坐满的,连中间过道位置都坐满了人。
用自身携带的蛇皮袋当座位,或者在地板上垫一张报纸。
但是现在已经是过了旅客出行高峰期。
开始旅客还在兴致勃勃地聊天,一个小时后都被摇得昏昏欲睡了。
有人还走到车后厢,找个空座位爬在上面睡觉。
但是也有精神好,喜欢聊天的,有一个胖子坐在大章座位后面,就不停地跟前面开车的胡须司机大声聊天。
有时司机偶尔还回头看看他。
说得尽兴,他索性坐到司机旁边的引擎盖上去。
大巴车车头中间位置都有一个大的引擎盖可以坐。
旅客多的时候,那上面也可以坐四五个人。
从他们兴致勃勃的聊天中,潘大章知道这个胖子是在小西门市场附近开小旅馆的老板,胡须司机会经常光顾他的生意。
“老孙,你这样跑去广东几天,你不怕老板娘给你戴帽子么?”
“呵呵,她敢?男人来我旅馆找刺激,也会有我店的几个宁昌妹接待。我老婆长得又肥、脸又大,上下嘴唇还那么厚,一点不好看。谁会打她主意,我老婆这种人属狗的,适合看家……”
他掏出红梅烟,给司机递了一根,也给售票员递了一根。
还说售票员:“小何,你要跟杜司机多学学,年轻人有钱就要懂得享受。一个人一辈子,要是只拴在一个女人的裤腰带上,就真的没出息了。”
售票员咧嘴笑笑说:“孙老板,你旅馆宁昌妹,去消费的话可不可以打折?”
老孙叼上烟,慢条斯理地说:“你小何去开荤,第一次我请客。”
售票员看了着前座坐着的堂弟何志宏,不好意思地说:“我还小呢,不跟你们老油条,去玩这种。”
老孙看了他一眼:“小个屁呀,这种事尝过第一次了,我保证你以后都会念念不忘的。”
过了一会,胡须司机又问:“老孙,你旅馆有新货色没有?有的话,我回去再去玩玩?”
大巴车上也坐了不少女旅客,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谈论这方面的话题,车上男旅客都竖着耳朵在听,女旅客都漠然地望着外面风景。
天气开始转凉意了。
十二点半,大巴车进入莲塘服务区。
“停车四十五分钟呀,大家抓紧时间,一点十五分我们再出发。”
有人问:“我们可不可以在班车上休息,不下车?”
售票员说:“大巴车上不留人呀,请大家抓紧时间下车,我们要锁车门的。”
潘大章也知道这些车主跟服务区老板,早已经勾结好了。
车主把车开进服务区,车上旅客去消费。
两个司机和售票员都是免费招待饭菜,还会送上一个红包。
而其他旅客都成了服务区待宰的羔羊。
现实都是这种情况,没办法可以改变的。
何志宏对潘大章说:“我们几个也跟司机去后堂吃饭。我哥会处理的。”
跟在售票员后面,朝后厅走去。
前大厅一排厨窗内,用大面盆装满了炒熟的各种菜。
另外一个大饭甑,一个员工正在给旅客打着饭。
个人端饭盆去厨窗打菜,每道菜明码标价,数量少,油味少,但是价格是外面饭店的数倍。
旅客们骂骂咧咧的,但是不买又不行。
有专人对付那些不买东西的吝啬旅客。
连公共厕所门口都有一个卖小包卫生纸的中年阿姨。
一毛线一包,只要进去都要买。
售票员还特意交待他们四人:“后厅这里有不收费的卫生间,不要去那个公共厕所去挤。”
进入后厅,有个青年看见他们热情迎了上来。
“何老板,今天比往日提前了半小时哦。”
他看见了后面的何志宏四人。
售票员对青年说:“这个是我弟,他爸才是真正的老板,另外三人都是他同学。”
男青年也是服务区老板安排接待的,老板也有规定:司机和售票员免费,还送红包。但是对于司机带来的其他人,可以在内厅点菜,但费用得看情况收。
“何老板公子可以免费,但他这几位同学……”男青年为难地说。
潘大章说:“我们自己点几个菜,另外付费给你。”
男青年点头笑着说:“这样最好了,我让厨师多给你们加点料。”
潘大章点了三菜一汤。
何志宏想跟他们一起吃,被大章推到司机包厢。
“有免费餐不吃,还要跟我们吃付费餐,你傻呀。”
何志宏执意要去付餐费,也被潘大章拒绝了。
“吃快餐的钱我还是有的。”
这回去京城,温小芹把装钱的旅行包都让给大章保管。
“我坐一会就晕车,吃了晕车药,一路都在睡觉,所以背着这钱包不安全,还是你保管吧。”
潘大章以前也会坐车晕车,但是自从重生后,他的体质也强壮了许多。
坐车不管再颠簸,他都不会晕车。
四十分钟后,司机几个出来开了车门,旅客陆续上车。
大巴车出了服务区,在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三个年青人招手拦车。
售票员探头出去问:“你们到哪?”
“我们也是去花都汽车站的,你们车还可以坐得下么?”
车上还有后排十几个空座位,当然有位置。
司机把大巴车靠边停下,让三人上车。
三人只随身背了一个小包,并没带旅行大包。
上了车坐到后排位置。
售票员去跟三人买票,被其中一个暴牙吼了一句:“怕我们不买票呀,座位都没捂热,就催债似的催了,等半小时后再过来。”
饭店有恶人吃霸王餐的,大巴车也经常碰到坐霸王车的。
三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售票员一时也被其恐吓住了。
开旅馆的老孙示意他:“等下买就等下买,这种人小何你最好不要跟他碰硬,因为你们天天跑这条线。”
胡须司机也对售票员低声说:“小何,不要去招惹这几人,他们是莲塘的几个恶棍,专门在车上敲诈人家钱财的。”
小何原以为可以卖出三张座位车票,谁知上来的是几个专门在这条路上敲人钱财的烂棍。
心里郁闷不已。
不久,只听见三个人在后面座位开始赌起了牌。
三人大声说话,引起了车上旅客注意。
戴墨镜的男子拿出三张牌,红桃a、梅花a和黑桃a。
“你们看就三张牌,只要押中红桃a,押一赔三,玩不玩?”
暴牙和花格衫点头说:“反正坐车也闷得慌,找找乐子,玩玩呗。”
三人便在后面玩了起来,有输有赢,其中下注的暴牙多赢了几次,乐得几颗暴牙咧得更明显了。
开旅馆的老孙,本身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他也跟其他几个旅客挤到了后面。
“想玩的都可以试试,放一块五块十块都随你,只要你押中了红桃a,都是押一赔三给你。”
老孙想:暴牙每次都赢,我就跟他。
他试着放了一块,赢了三块。
又放了二块,又赢了六块。
几分钟时间赢了九块钱。
其他几个旅客也都赢了,高兴得兴奋异常。
他们几人都是去广东进工厂打工的,身上除买了车票外,仅留二三十块零用钱了。
去了广东还不见得就可以进到工厂,就算是可以进厂,也要一个月后才有工资拿。
现在见赢钱这么容易,都动起了小心思。
都想跃跃欲试去玩一把。
他们三人是一伙的,但是开旅馆的老孙,他们是知道他是俞督人的,跟这三人不可能认识的。
老孙两把都赢了九块钱,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他行,凭什么我们就不行。
于是纷纷都从一块钱开始去押。
有赢有输,也看不出墨镜男有多高明的手段。
有人开始十块十块地放了,赢一次就是三十块钱。
气氛一下子烘托了起来。
赢了的,墨镜男毫不犹豫地付给对方三十块钱。
有七八个人都开始十块十块的押。
这时墨镜男就乐呵呵地收了七十块钱,因为众人都跟暴牙一样把钱押在中间那张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