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想跟中国联姻,还愿拿出一个港口做嫁妆,以此换取中国对葡萄牙亚洲港口的保护。
这个提议,赵瀚当然乐于接受……嗯,只接受一半。
赵瀚给出的回复是,中国只保护葡萄牙在印度的港口,并且只负责对付荷兰势力。至于阿曼、波斯、莫卧儿这些国家,葡萄牙自己去解决,中国绝对不会掺和其中。
就拿阿曼来说,海军都还没成型,便天天带着海盗,跑去印度西海岸跟葡萄牙干仗。而且,几乎每年都在打,中国这边哪管得过来?
葡萄牙正使的名字很长,姑且叫他安东尼奥。
这货昨天面见皇帝,得到如此回复,在沮丧之余,又有些高兴。葡萄牙虽然是个“万人捶”,但除了荷兰之外,遇到其他各国的锤子,葡萄牙勉强还扛得住。
兵部。
海军左都督古剑山,拿着葡萄牙给出的港口清单,摊开地图对应查找:“这葡萄牙不行啊,印度东海岸的殖民港口,都已经被荷兰抢光了。本来在锡兰还有三个港口,前两年也被荷兰给吞掉。如今的印度东海岸,葡萄牙只剩一座港口,还不愿拿出来当嫁妆。”
卢象升说道:“印度西海岸的港口,我们坚决不能要。第一,距离太远,拿了也不好管理;第二,根据使节团带回来的消息,西海岸的情况非常复杂,稍不注意就会卷入多国纷争。”
“这里如何?”古剑山指着吉大港。
卢象升说道:“这不在嫁妆清单上,而且似乎也不是葡萄牙的殖民地。”
古剑山解释说:“葡萄牙在吉大港的统治,有点类似以前的澳门。那里是向若开国(阿拉干)租借的,葡萄牙只能管住一片城区。城市之外,全是阿拉干海盗的天下,就连若开国王都无法控制。甚至葡萄牙的舰船,水手也大部分是招募的阿拉干海盗。”
卢象升仔细想了想:“此次朝廷征讨缅甸,这若开国王,居然敢派援军帮缅王打仗。虽然一炮未放就逃了,但也得予以惩戒。不如这样,派遣使者前往若开,勒令国王割让吉大港。再回复葡萄牙人,让他们把城市交出来做嫁妆。”
“还得派出海军,把吉大港的海盗都清理一番。”古剑山说。
吉大港的归属权很复杂,主权在若开国王手里,城市控制权在葡萄牙手里,港口及周边地盘则是由海盗实控。
如果能获得中国皇帝的宽恕,若开国王肯定愿意割让土地,他本来就无法实际控制吉大港。葡萄牙人也是愿意的,由于印度东海岸的港口被吃掉,他们在吉大港实力微弱,大部分时间还得跟海盗合作。
受伤的只有那些阿拉干海盗,中国如果拥有吉大港,第一件事就是把海盗给剿灭。
但也不能单纯的清剿,因为那些海盗,全部来自沿海渔民。除非把港口周边的渔民杀光,否则海盗是永远无法消灭的。
控制吉大港,就等于控制孟加拉湾,是今后殖民印度的前哨站。
孟加拉湾的农业非常发达,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取粮食。无法自给自足的马六甲,今后就不用找巨港要粮了,从吉大港运输绰绰有余。而中国出产的棉布,也可以从吉大港散货,印度棉花也能从吉大港获取一部分。
兵部和海军都督府商议决定,立即通知礼部那边,由鸿胪寺跟葡萄牙使者接洽。
“中国要吉大港?”安东尼奥意外而欣喜,这破地方太可以了,中国想要尽管拿去就是。
鸿胪寺右少卿王端仪说:“吉大港归属我国之后,那里的葡萄牙人,可以自由选择国籍。同时,那里的传教士,不得再随意传教,只能保留城内的一座教堂。一切传教活动,只能在教堂内进行。”
“当然可以。”安东尼奥才不管这些,他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随即,礼部要来葡萄牙公主的生辰八字。
那位公主叫卡特琳娜,历史上做了查尔斯的老婆。今年17岁了,年龄有点大,一来一回到中国完婚,肯定已经超过20岁。
赵瀚心里还有个打算,利用这位公主的后代,今后去干预葡萄牙王位。不过算盘注定要落空,因为卡特琳娜无法生育,查尔斯后来拥有十多个私生子,却跟感情不错的卡特琳娜没有子女。
当然,也可以操作,到时候冒名顶替就行了!
反正罗马教廷早跟葡萄牙断交,葡萄牙国王直接找耶稣会加冕,教皇无法干预葡萄牙王室的更迭。
……
“陛下,这是臣在归国途中翻译的。因为宗教问题,此书还没有在法国出版。”李思孝承上帕斯卡的《液体平衡及空气重量的论文集》。
赵瀚先扫了一眼作者,“帕斯卡”被翻译为“鲍思科”,只看名字完全不知道是谁。
不过,这本书的内容嘛,却让赵瀚精神一震。
证明真空的存在,改进水银气压计,发明注射器和水压机,阐述气压随着高度而变化,提出帕斯卡定理(施加于密闭液体任何一部分的压强,必然按其原来的大小,由液体向各个方向传递)……
赵瀚再去看作者的名字,已经明白就是帕斯卡,“帕”这个压强单位谁不知道啊?
“这本书的内容,都没在欧洲发表过?”赵瀚问道。
李思孝回答说:“因为害怕被教廷迫害,大部分都没有发表过,但已在学者圈子里私下传播。只有最后那个‘鲍思科定理’,是鲍思科在船上发现的,欧洲各国尚无人知晓。”
赵瀚微笑道:“很好,此书拿去钦天院,让学者们照着做实验。经过验证之后,先在《物理学报》发表,接下来两年编入大学教材。这个鲍思科,可拔为钦天院物理馆硕士,皇室赏赐一百块银元,再让工部给他安排一处房子。”
“陛下圣明。”李思孝奉承道。
赵瀚又问:“鲍思科可有带家人来中国?”
李思孝回答说:“此君三岁丧母,前几年父亲也死了,已过而立之年却未娶妻。正因其孑然一身,在法国无牵无挂,才愿意万里迢迢来到天朝。”
“给他雇一个佣人,照顾日常起居,”赵瀚说道,“他若想娶妻,也可帮忙物色,反正不能让这人跑了,要把他的心给定下来。”
李思孝说道:“鲍思科此人,似乎不近女色,除了学术方面的话题,他甚至都不怎么跟人说话。整天就是做实验、写论文和读书,还神神叨叨的,一天到晚把耶和华挂在嘴上。”
赵瀚忍不住发笑:“有些怪毛病很正常,莫要去打扰他。”
赵瀚又继续翻阅其他书籍,都是李思孝在海上翻译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笛卡尔《哲学原理》。
李思孝添加了很多私货,试图用儒学版的心物二元论阐述宇宙。赵瀚对这种理论不置可否,对书中的科学研究方法更感兴趣,看完之后便说:“这套研究法则是极好的,摘抄下来,让钦天院的学者都看看。”
“是!”李思孝拱手。
随即,赵瀚又拿起一本书:“这个叫费马的数学家,没有一并请来吗?”
李思孝说:“此人最初是个讼师,花钱买了个地方议员官职,又花钱当上地方议会首席发言人。他痴迷于官场仕途,研究数学只是业余爱好。而且费马的着作,很多内容中国已有,臣只挑选了中国没有的进行翻译。特别是数论之说,令人大开眼界。”
“原来是个官迷,不来就不来吧。”赵瀚好笑道。
费马是不会离开法国的,他通过婚姻变成有钱人,又用钱不断买官升官,怎么可能舍得抛下这一切?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科学书籍,需要慢慢的进行翻译。比如韦达、德扎格、斯蒂文、开普勒等等,李思孝把能买到的书,一股脑儿买了装船带回中国。
数日之后。
正在阅读《中国哲学与伦理》的帕斯卡,突然迎来几个官差。
“鲍先生,你已被陛下授予正五品硕士,这是朝廷发的官服、礼服和常服。另外,钦天院给你雇了一个佣人,前三个月由钦天院支付工钱,三个月以后需要你自行解决。这还有一百块银元,是陛下赏赐的……”
帕斯卡在船上学了些汉语,但他比较孤僻,并不经常交流,汉语水平远没有查尔斯王子那么溜。
说了一通,语速很快,帕斯卡半句都没听懂,还得靠鸿胪寺的翻译官。
自己在中国做官了?
帕斯卡有些迷糊。
各国使者都住这院子里,听到消息,纷纷过来看热闹,其中不乏有羡慕者。
等官差离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子,点头哈腰说:“鲍老爷,小的名叫王忠,今后伺候老爷起居。朝廷还在城外赐了宅地,老爷什么时候搬过去?”
“谢谢。”帕斯卡听得半懂不懂。
所谓宅地,只是一处玄武湖边的小院。城内的房价很高,而且有钱都不容易买到,新修的民宅大部分都在城外。
至于仆人王忠,是前朝留下的小太监,这些年都在钦天院看门扫地。
帕斯卡被带去城外,立即喜欢上新家。虽然院子不大,只有几间屋,但玄武湖的风景很好啊。
住了两天,王忠也让帕斯卡颇为惊喜。
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仆人,居然向他请教数学知识,而且还精通解析几何,正在研究什么微积分。
“抱歉,王,我对微积分并不了解,我暂时无法解答你的疑惑。”帕斯卡感到有些羞愧,他竟然被自己的仆人比下去了。
王忠本身就能写会算,十七岁时,大同军收复南京,他作为前朝太监一直在打杂。
由于长期待在钦天院,这个小太监耳濡目染,也悄悄的学习起来,还经常偷懒跑去藏。没人知道他的学问如何,都把他当成寻常打杂的,但十多年的学习研究,王忠已经称得上数学家了。
不过他胆子很小,而且没有自信,平时见谁都卑躬屈膝。
帕斯卡对这个仆人颇为好奇,于是开始讨论数学问题。受帕斯卡影响,王忠对气压和液体,也很快有了全新的认识。
主仆俩相处融洽,仿佛就是多年的好友。
直到帕斯卡阅读了王忠的研究手稿,终于忍不住说:“王,我认为你可以发表自己的成果。”
“还是……算了吧。”王忠不想惹麻烦,他对自己的学问很自信,却对自己的身体和身份不自信。
帕斯卡说道:“把这些稿件给我,我帮你交给钦天院的萧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