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敖辛写了许多封家书,托颜护卫送出去,她想颜护卫总有路子能够让人送到敖阙的面前。
陆陆续续写了那么多,最终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敖阙,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来年里,北方率先发生了战乱。
魏云简和安陵王亦水火不容,兵戎相见。
安陵王自身实力尚未准备妥当,然北方北襄王封地里发生了内乱自顾不暇,魏云简又死咬着不放,安陵王发兵索性一鼓作气对腐朽的大魏点燃了战火。
一直以来安陵王不敢轻举妄动,一是害怕北襄王会趁机作乱,北襄王在北方的势力不可小觑;二是担心徽州亦会趁机出兵。
但现在北方先乱了,徽州对魏室毫无帮衬之意,安陵王暂无顾忌,改变了策略,打算先攻下大魏再收服诸侯。
等他破了魏室,自己金陵的实力再加上大魏残存的兵力,还怕对付不了徽州的威远侯?
诸侯与王室之间的战争,终于全面彻底地爆发。
只是没想到,魏云简相当难缠,大魏建朝数百年,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安陵王久攻不下。
如此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苏连玦留守金陵,安陵王领兵出战。
在渭水那一战,魏云简从未透露消息,临到了战场安陵王这边才得知,魏帝御驾亲征。
此次安陵王大军深入内陆,对那一带的地形不如魏兵熟悉,屡屡受挫。
苏连玦坐镇金陵,不断收到前方传来的战报。
后来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里,竟是安陵王阵前重伤,让金陵出兵支援。
苏连玦拿着那份战报,来来回回地看了数遍,久久不下令。
若是再派兵和魏室耗下去,一时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灭掉魏室,还会使金陵元气大伤。
贸然出兵,苏连玦本就与安陵王意见不一致。
魏室应该留到最后,等安陵王的实力发展壮大到足够的程度以后再打。
最终,苏连玦收紧手指捏着战报,心里满是计较和盘算。这次他若不支援,金陵顶多损失一部分兵力,而安陵王若回不来……往后金陵便是由他做主。
遂最后苏连玦烧毁了战报,杀了快马传报的士兵,将前方战事瞒了下来,直到前方终于传来了安陵王的死讯。
安陵王一死,士气大为受挫,苏连玦下令撤兵。而他以安陵王世子的身份,在处理完老安陵王的后事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一任的安陵王。
战火暂且还没蔓延到徽州来,但西蜀魏兵虎视眈眈,威远侯也没有闲着,召集徽州兵马加急操练,随时都有可能拨往战场。
敖辛同威远侯在军营里,收到了金陵传来的消息。
威远侯啐道:“真是白眼狼养白眼狼,借魏帝之手除去安陵王,苏连玦顺利继位,现在成了新一任安陵王。这老的也是死得该,自己造的孽自己还!”
敖辛皱了皱眉,隐隐浮上一层担忧之色。
敖辛道:“若说老安陵王骁勇善战、行事躁动,然苏连玦却手段狠辣、攻于心计,相比之下苏连玦更不好对付。”
况且他早已对敖阙的身份起疑,若是能洞察与魏云简被挑拨离间的玄机,说不定还能打破现在金陵和魏室的明争暗斗。
那样的话,战火兴许就会燃到徽州来了。
敖辛知道敖阙现在大概在北方,强大的北襄王不会无缘无故起内乱。如若把苏连玦和魏云简的注意力吸引到徽州来也好,可以极大地缓解敖阙那边的压力。
这些日敖辛随父早出晚归,有时候天色晚了甚至直接在军营里睡下。
家里都是姚如玉在打理,父女俩一时顾不上。
今日归家,姚如玉已在膳厅张罗好晚饭,给父女俩一人盛了一碗热汤。
敖辛和威远侯都很饿了,一碗热汤下肚,胃里舒坦不少。
只是刚动筷吃了几口,见姚如玉吃得甚少,威远侯便问:“怎的吃这么少,不舒服?”
敖辛亦是抬头来把她看着。
姚如玉笑了笑,道:“许是下午吃了些茶点,还不太饿,你们快吃吧。”
说罢,就皱了皱眉头,伸手捂住了口,起身到膳厅门边去干呕了两下。门口的宝香见状,连忙上前给她顺顺背。
膳厅里的父女俩面面相觑,眼神里都像是有一把火一般,瞬间被点燃。
敖辛几乎脱口就叫道:“宝香,快去请大夫来!”
宝香愣了愣,终于也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就飞快地跑出去。
大夫来时,姚如玉已被安顿回房里。
敖辛一身干练长衣来不及换,背着手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
大夫诊了片刻,终于起身揖道:“恭喜侯爷,恭喜夫人。”
威远侯一听,脸上兜不住笑意,问:“可真是有喜了?”
大夫道:“是喜脉。”
顿时威远侯高兴得恨不能把姚如玉抱起来转圈圈。
敖辛摸摸鼻子,忍不住跟着发笑,笑着笑着鼻子便有些发酸。她跟着大夫一同出去,详问了注意事项,又仔细留下大夫开具的安胎方子。
回到主院来时,威远侯对敖辛道:“阿辛,你快进房去陪陪你娘,我先去书房一会儿。”
敖辛进得房间,看见姚如玉靠在床头,便走了过去,握住姚如玉的手。
姚如玉脸上的笑意淡去,眉间便浮上隐隐愁色。
“娘不开心?”敖辛问。
姚如玉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轻声道:“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啊。”
她的担心并非多余。眼下局势一天比一天乱,不知什么时候徽州就要打仗了,她这时有了身孕行动不便,还可能会给威远侯和敖辛造成诸多负担。
得知自己再次有孕的那一刻,姚如玉是高兴得险些热泪盈眶。可是她不得不想起以后。
怀胎十月,不是一朝一夕。
敖辛笑了笑,道:“什么不是时候,既然来了,便是时候。娘只管好好在家养着,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和爹在呢,定会保徽州安全,保娘和孩子无虞。”
姚如玉打量着敖辛,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不知怎的,眼眶倏地就红了,道:“丫头是侯府嫡女,本应该娇娇惯惯地养着,可如今,养成个什么样了?一天打扮成个男人模样,随你爹东奔西跑,哪家的丫头是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