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的行军鼓乐声中,张诚策在战马上望着前方行进的大军。
大同总兵王朴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与山海关总兵马科并辔而立,也在策马观瞧,他时不时的抽吸着鼻子,难道他鼻子出现了问题?
再看向另一侧的不远处,神机营前营总兵陈九皋则面色有些古怪,他时而狰狞,时而兴奋,时而更会笑出声音来,时而则是一副咬牙切齿咒骂状。
看着这二人的表现,张诚不仅就摇起头来,战场综合症,他暗思:这二人还是不够成熟啊!
他再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辽东总兵刘肇基,只见他面色平静,一直眺望着前方的军阵,或许对这位辽东老将而言,打仗,只不过是稀疏平常之事吧?
与张诚一样,除了杨国柱与李辅明先行率军出发,余下各总兵此时都还在中军位置,随在蓟辽总督洪承畴身旁,等候他还有否新的吩咐。
若是接近预订战场之时,就要率军一一奔回自己的军阵中去了。
潮水般的大军缓缓向前移动着,杨国柱所部以折而向北,奔西石门方向进军,李辅明所部也随在他的军阵之后。
张诚策马北望,山高林密,只有杨国柱所部如一片红云,滚滚向前,并未见一个鞑贼身影。
他本来猜测鞑贼理应早早就迎战,可就是迟迟未曾现身,甚至是连一个鞑贼哨骑都不见,他不由在心中狐疑起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又行了一阵,蓟辽总督洪承畴勒马停步,翘首往前望去。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浩浩荡荡的人马,洪流般的明军大阵也停了下来,他们保持着严整的军阵,严阵以待。
洪承畴策在战马上,往石门山、乳峰山方向眺望良久,才转头对着王朴看去,儒雅的脸上满是严肃,沉声吩咐道:“王朴将军,攻击西石门杨帅大军的左翼护卫,就交付给你了。务要拦截乳峰山上东奴可能的出击!”
王朴略显得意的眼神看向张诚,眉尖一挑,便即策马奔出,来到洪承畴马倩抱拳高呼:“督师请放心吧,末将率大同儿郎,就是拼至一兵一卒,也不会使一个鞑子兵威胁到杨帅大军的左翼!”
他说罢,一抖自己的披风大氅,借着风势,让它高高飘扬起来,随后又一控战马缰绳,领着麾下家丁亲卫狂奔回去。
千军万马中,他一路奔过各个军阵,回到自己本阵中后,便即抽出马鞍上的马刀,猛地提缰而起,让自己坐骑前蹄腾空,高声嘶鸣,他亦举刀高吼:“大同的儿郎们,随我来!”
呼应之声,犹如潮水一般,大同镇军马都随在他身后,滚滚向左面乳峰山方向的山谷中奔去。
总监军张若麒,望着王朴远去的方向,不由赞叹:“王将军,不愧是我大明之勇将,真乃当世豪杰也!”
洪承畴点头微笑不语,众官将则是同声交口赞叹,只有蓟镇总兵白广恩撇了撇嘴,宁远总兵吴三桂也笑了笑,似乎低声自语着什么。
张诚看着他的口型,猜测似乎是在说:“花架子而已,装神弄鬼罢了。”
随后,洪承畴又看向宁远总兵吴三桂与蓟镇总兵白广恩这两员战将,温言道:“二位将军,西石门山道略宽阔些,杨帅此刻已经开进。
这东石门就交给你等了,务要全力攻打,不可使东奴有余力回援西石门,若是能一气打下东石门,那便是大功一件,本督必亲为你二人报功请赏!”
吴三桂一脸郑重,策马抱拳道:“请洪督放心,末将定当拼尽全力。”
洪承畴对吴三桂自然是放心,他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确是落在了蓟镇总兵白广恩的身上。、
只见白广恩大大咧咧的抱拳说道:“不就是打鞑子嚒?督师尽管放心,有我老白在此,就算不能一鼓而下东石门,也绝不会叫鞑子还有余力援救别处。”
二人策马回到本阵,领麾下大军就往东北方向奔去,浩浩荡荡的大军滚滚而进,奔赴向未知的战场。
随着几位总兵大帅的纷纷离去,此时,大阵这边的明军可是减去了不少人马。
最后,洪承畴又对神机营前营总兵陈九皋、副将符应崇高声喝道:“陈帅,符将军,你们神机营炮火犀利,素为全军之冠,今日可要给本督狠狠的炸,狠狠的轰,要使贼奴好好尝尝,我大明炮火的厉害!”
他猛地转过身形,指向北边石门山的山岭上各处墩台,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看上去已是愤怒至极。
陈九皋的胸脯拍得山响:“洪督,请您等着瞧好吧!”
他与符应崇策马奔回到自己神机营军士前面,高声吼道:“兄弟们,我们的先祖,当年可是随着太祖高皇帝,从鞑子手上夺下的江山。
当年是蒙古鞑子,而今是满洲鞑子,都他娘的是鞑子,今日,咱们就叫狗鞑子好好瞧上一瞧,咱京师子弟也是可以打仗的!”
他怒吼道:“大炮起兮轰他娘!”
符应崇领着另外一部炮兵正往东石门而去,这时也大声吼道:“轰灭鞑贼兮复辽东!”
已分为两部的神机营将士齐齐欢呼,看得洪承畴都连连点头不已。
辽东巡抚邱民仰对洪承畴轻声道:“神机营军心可用。”
洪承畴的目光仍是停留在神机营将士远去的背影上,说道:“勋贵子弟,自有底薪!”
“军心如此,想来此战必可攻破石门山,解救锦州之围,或成于今日。”总监军张若麒兴奋不已。
洪承畴虽也满眼期望,然却比张若麒冷静许多,他面容沉静的问张诚道:“忠忱将军,在你看来,今日石门山攻得下来嚒?”
张诚正望着远去的神机营将士,还有那一门门大小火炮,未曾想洪承畴会有此一问,他回过头来,略作沉思,便答道:“依张诚看来,鞑贼今次表现较为沉稳,与此前做派颇为不同,似乎已有所防备。
我王师军马虽众,且士气正盛,军心堪用,然山道狭窄,攻山又不易,此战之结果,确是不好预估!”
洪承畴儒雅的面容下,也闪过一丝担忧,但却没有再说话,目光也转向了远处的神机营将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