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梁三阿伯家的时候,三婶正倚在堂屋的门上冲着我们笑。
梁三阿婶和我见过的一样,只是看上去还要苍老一些。
不过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她的身体里并没有我在梁三阿伯和东子媳妇身上看到的那种改造痕迹,或者说梁三阿婶是个正常的普通人。
想想也能够想得通,这个村里或许并不是真的每一个人都被改造过。
“小伙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梁三阿婶笑眯眯地看着我,她的这种笑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更像是有着别的什么含义。
陈晓有些发懵地看了我一眼,我苦笑着说:“婶子,我可是第一次来小梁村呢!”我这话也没毛病,至少我是真的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小梁村,她不可能见过我。
梁三阿婶却是摇摇头:“不,我真见过你,让我好好想想。”
她想了半天,突然大声叫道:“我想起来了,今天我在地里的时候就看到你在对面的坡上,只是当时你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我笑了,估计这三婶是老眼昏花了,我何时去过坡上?我正准备说什么,却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我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你是说你白天见过我?在坡上?没看错吧?”
三婶一脸的不屑:“婶子我虽然上了年纪,但这眼睛却还没花,腰板也没弯,怎么会看错了呢?”陈晓这时也像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她皱起了眉头。
我咳了一声:“你是白天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晌午的时候,你当时就在对面坡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像在歇脚,不多久你就向着林子那边去了。没错,就是你,别以为你换了衣服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三婶还没糊涂呢。”
她很是肯定,她越是肯定我这心里就越是害怕,她看到的肯定不是我,而是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那是谁呢?另一个我?
“该不会是你们潘总吧?”我低声询问陈晓。
陈晓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到这儿来,他说过他有事情要去一趟渝城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咬着嘴唇,如果不是那个人,那么又是谁?难道是从基地出来的那个吗?基地里面还有一个我这个我是知道的,正是他将罗莉封在了蜡像里面,害得我被罗莉扇了耳光。
“老婆子,在这儿说什么呢,还不让小陈他们屋里坐,外头风凉。”梁三阿伯走了出来冲着三婶说,三婶这才招呼我们进了家里。
梁山已经醒了,他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
“你们回来了?”梁山看了我和陈晓一眼,然后又继续低下了头。
“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明天去呢。”我笑道。
梁山白了我一眼:“就这一点酒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小屁孩子的,以后不许再喝那么多了。”陈晓喝道,梁山敢和我顶嘴,可是被陈晓说了他却是没有一点的脾气,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好男不和女斗,所以他闭上了嘴。
梁三阿伯说道:“屋头也没有电视,你们一定很无聊吧?”
我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我说道:“没事,我们都不喜欢看电视,也是时候上床睡觉了,明天一大早我们还有事情呢。”
梁三阿伯点点头,让三婶去张罗房间,然后他蹲在了门坎边点了一锅旱烟。
“别听你婶子瞎说,你婶子脑子有问题。”梁三阿伯喷出一口烟雾,那烟叶子的味道其实还是蛮好闻的,并不是那么呛人。当然,那得闻得习惯,闻不习惯的人会感觉很难受。
陈晓看看我,我们都没有说话。
“她呀,经常说看到这个看到那个的,根本是没有的事情,女人嘛,就爱东家长西家短的,能够说得话引得人注意就觉得自己能耐。”梁三阿伯说罢看了陈晓一眼:“小陈啊,三伯可不是说你,你不一样,城里来的,喝过墨水,肚子里有文化,哪能和她这种村妇人一样。”
陈晓笑道:“三伯,其实三婶挺好的,我在这儿的时候可没少得到您和三婶的帮助。”梁三阿伯摆了摆手:“应该的,你一个城里女娃子能够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教娃门念书这是积德的好事,别看你三阿伯是个粗人,天地君亲师的理儿我是懂的,老师可是上了牌位的呢!”
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乡下人朴实的一面,一直以来在乡下大多数家庭都会在堂屋里立“天地君亲师”的牌位,这是他们对天地,对祖先,对师长的一种敬畏,也由此可见,他们对于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是十分尊重的。
“嘀嘀!”我的手机传来了提示音,是短消息。
也是在这个世界的小梁村,在我们那个世界别说有手机信号,就连电都没能够通上。
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而知道我这个号码的人不多,我点开了短信:一个小时后,村西短松林见。
没有落款,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
“怎么了?”梁山问了我一句,我说没什么,这件事情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他们,一个小时以后我自己去会一会这个发信息的人。
“还别说,刚才喝了酒又在村里走了一圈我都有些累了,这样吧,大家都早点休息。”我说。
三婶已经弄好了铺盖,梁三阿伯带着我和梁山去了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的简陋,可是却归整得很整齐,床上的铺盖也都是新换上去的,看得出来他们是很热情的。
“说吧,谁来的短信?”等梁三阿伯离开后梁山放下了手机看着我。
“垃圾短信,你不会是没接到过吧?”我还是不打算说实话,他轻声说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没必要整那些有的没的。”
我不再说什么,和衣躺在了床上。
梁山也上了床,不过他却坐在另一头,他没有再继续玩他的手机,而是歪头看着我。
“你是不是一会要出去?”梁山问我。
我没想到他居然猜到了,难道我的脸上真的藏不住事情吗?
“没错,一会我要出去一趟,你就乖乖地呆在屋子里。”我白了他一眼。
他却并不以为然:“凭什么又让我呆在屋里?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拿这个小祖宗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我想想带着他去也不错,万一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总能够有个人报信吧。
外面也渐渐没有了动静,梁三阿伯他们应该也都歇息了,在这种偏僻的乡村确实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这也是前些年农村计划生育难得搞的原因,一到晚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玩的,大家就只能闭门造车,不,是闭门造娃。
“说好了,一会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你赶紧跑回来找陈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在去短松林的路上我对梁山说,我就怕他不听招呼,真要遇到什么事的话怕他逞强。
“知道了,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他又是一副老人精的样儿,看着有些滑稽。
“行了,你先躲在暗处,见机行事。”在距离短松林七、八米的地方我们停下了脚步,我让他在暗处躲着,然后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将梁山给安顿好我就一个人走到了短松林的边缘:“我来了。”
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了动静,我转过身去,呆住了。
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他穿的衣服和我的并不一样,除此之外我们二人好像还真没有其他地方的不同。
“你是谁?”我下意识地问道。
他看着我:“你猜!”
我很讨厌这样的人,动不动就是你猜,搞得自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狗屁都不是。
我当然不会真去猜,至少我已经判断出来了,这个人并不是另外的一个我,因为在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那种霸气,那种气质,这些是替代品是完全装不出来的。
我的心里顿时有了答案,他应该就是从那个基地出来的。
那么梁三阿婶并不是脑子有问题,她确实是看到了“我”,只是这个我并不是我。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自己,不过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身上居然没有线路,没有芯片,就和一个真正的人没什么两样。这不科学,我和另一个我分别在两个相似却又不同的世界,这个事实我已经接受了,我们都是正常的真正的人,这也没什么,可又冒出了一个我来,而这个人竟然还真是普通正常人一般的存在,这我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虽然我知道克隆人这一说法,但我不相信我自己会被克隆,克隆人的生长同样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眼前的这个是克隆人,那么他们应该提前很久就已经着手弄了。
“你到底是谁?”我的语气有些冰冷,我甚至自己都能够感觉到我身上带着浓浓的杀意。
他却是笑了:“你不用这么激动,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找你来就是想见见你,然后跟你谈谈。”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我没好气地说。
他仍旧带着笑:“难道你就真的不关心我是从哪来的吗?”
他说得没错,我还真的很关心。
但我不喜欢这样的被动感觉,和他谈话仿佛一直都是他把握着节奏,占着主导的地位,这一点我很不爽。
所以我转身就走,我不能接受他那种带着诱惑又带着威胁的说话口吻。
“你想知道我是谁,但你有没有弄清楚你自己是谁?”他戏谑地问道。
我是谁?又是这种奇怪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我好像也问过我自己。
我不就是潘志强吗?还能是谁。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是潘志强,来自于那个世界的潘志强。”他的话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来自那个世界的潘志强是我才对啊,怎么他会说这样的话来。如果他真是来自我那个世界的我的话,那么我自己又是谁?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我是谁?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我想知道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说的是实话。
可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梁山藏身的地方:“你居然还带了帮手。”
“他就是个孩子。”我说。
“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对面的那个像我的男人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