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河河面极宽,水深河缓,如同湖水一般。
黄昏时分,河水通红似火烧一般。
陈玄静坐舟头,低头望着舟侧涟漪,不时饮一口酒。
少女坐在船篷内,不时偷瞄陈玄两眼,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却欲言又止。
陈玄此刻心中古井无波,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虽不知这少女究竟是哪一位,但已然确定她是壁画城三位神女中的一位。
河神不过是金丹境界,气象便已然不俗了,那少女隐匿了气机,但那浓郁的金身气运却被陈玄一眼看穿。
陈玄摇了摇养剑葫,其中剑气陡然绽开,将酒香完全激出。
“少侠,老朽嗜酒如命,今日却忘记带那酒壶,你葫芦里的酒香又浓得惊人,不知能否赏口酒喝?”
老翁在船尾不断撑着长篙,他犹豫再三,却依旧没能压住馋虫,他咽了咽口水,这才转过身来,望向陈玄。
“接着!”
陈玄将养剑葫合上,也不隐去其中剑气,便将葫芦抛向那老翁。
少女抬起头来,望了望陈玄面庞,随即面色一红。
“那姑娘,你这眼光也忒差了些,少爷我生的如此玉树临风,不如来我船上,共饮此杯?”
河面之上,一艘竹筏悄然靠近小舟,竹筏上有一青年,正撑杆划筏,他那模样倒也不算差,只是眼神有些阴翳,还始终盯在少女身上。
少女连忙别过头去,不去看那青年。
青年见了少女反应,双眼微眯,他轻轻勾动手指,一头身形虚幻的阴物,随着河上冷风一齐朝着小舟去了。
老翁抱着养剑葫,上下打量着,似乎并未察觉阴物接近,寒风袭来,他觉得有些冷,于是拢了拢衣衫。
少女坐在陈玄身前,依旧是那幅娇憨模样,那头阴物就在她身侧不断晃荡,甚至几乎将舌头伸到她的脸颊之上了。
陈玄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演戏?真没完了?”
他无奈地抖袖,暗中施展火法,一条极其细微的火蛟顺着河水游动,随即攀附在舟上,瞬息缠绕在那阴物身上,不断收缩,将这头洞府境阴物瞬息蒸发。
青年失去了与阴物的联系,当即面色一白。
他对那少女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毕竟也算是一座仙家豪阀的嫡传弟子,又怎会看上一位凡俗女子,之所以出言,不过是兴趣使然。
事已至此,他已失了面子,即便知晓陈玄修为不低,甚至可以说有几分门道,但也不愿低头。
“你是哪座宗门的弟子?”
青年立在船上,趾高气昂地问道。
陈玄没有理睬,只是再度动作,胳膊“不经意间”碰到了剑柄,剑鞘划入河面,一缕细微剑气破开河水,将竹筏正中的一根绳子悄然切断。
青年面上的笑容尚未褪去,双腿却渐渐随着一分为二的两片竹筏向两侧张开。
老船翁见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即打开养剑葫,正欲饮酒,却被其中溢出的一缕剑气割断了胡须。
老翁心念一动,先以摇曳河水运将葫芦中的剑气暂时封住,这才举起葫芦,仰着头饮了一口酒。
“这下难办了,这位道友起码是一位金丹剑修,恐怕已瞧出了我的跟脚,你这趟多半是要白跑了。”
老翁满足地咂了咂嘴,随即合上葫芦,笑着望向舟头女子。
“好小子,竟敢暗算你大爷!”
青年两脚同时轻点竹筏,硬生生止住了下坠之势,他胸前穴窍祭出一道剑光,身随剑动,一前一后朝着小舟来了。
“玩够了?”
陈玄站起身来,冷眼望着那少女。
他轻拍剑鞘,龙渊出鞘半寸,银白剑气绽开,斩断百丈河水,也将那道剑光连带着那青年一道打回了原处。
“公子切莫动怒,那人与我的确不相识。”
少女抿着嘴唇,缓缓起身,一头七色彩鹿突然出现摇曳河上空,每一次踏步便有七彩光华流溢。
“区区一位洞府境剑修,也敢欺辱我家公子?”
河神庙外,一个中年模样的黑袍剑修骤然起剑,赤色剑气有三指粗细,长达千丈,自河岸径直刺向河中小舟。
“蚍蜉撼树。”
陈玄并未拔剑,只是连带着剑鞘一齐挥动,雪白剑气丝丝缕缕,俱为弧线,逐渐纠缠一处,如同雾霭一般,将半边河水笼罩,并且不断朝着河岸逼近。
赤色剑气袭来,却被瞬息搅碎。
陈玄再度以剑鞘拍打水面,一股巨力自河中而起,将那青年击飞数百丈,朝着河岸去了。
黑袍剑修拔地而起,接过青年,面色骤然一白。
一把通体幽绿的小剑,不知何时破开河水,后发先至,刺入他胸前一处关键穴窍之中。
七彩神鹿又是几次点蹄,最终在小舟上立下,亲昵地蹭了蹭少女的手腕。
少女轻轻揉了揉神鹿的脑袋,神色复杂地望向河神庙的方向,那黑袍剑修境界显然不低,起码也是金丹境修为,却在一瞬之间落败。
那么陈玄的真实境界,究竟有多高?是一位元婴地仙,还是上五境修士?
壁画城的八位神女,来历极其神秘,即便是披麻宗宗主,对她们八位也只能以礼相待。
千百年来,已有五位神女主动离开壁画,随有缘人一道共登大道。
没有人能够强迫她们离开壁画城,除非福至心灵,她们甚至都不愿自沉睡中醒转。
今日,她在冥冥中察觉到一丝若隐若现的大道契机,神居于壁画中如同坐镇小天地,因而已观到了陈玄的气象。
骑鹿神女本以为那少年不过是个龙门境修士,自诩修为深厚,也足以充当他的福缘。
于是她这才现身,请那摇曳河河神摆渡,欲要亲眼瞧瞧陈玄的福缘,再借机设下考验,本打算走个过场便随陈玄离去,不想竟是在一开始便暴露了跟脚。
“你便是那位骑鹿神女?”
陈玄坐在舟头,轻动手腕,养剑葫字老翁手中飞出,瞬息回到少年腰间。
“正是。”
少女咬了咬嘴唇,这才轻轻挥袖,撤去障眼法,恢复了本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