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送走刘虞之后,刘和带了一壶酒来拜见卢植。
此时的卢植已经位极人臣,名满天下,被称为海内大儒,文与蔡邕、郑玄齐名,武可比皇甫嵩、朱儁等,真正的文武双全。
卢植性格刚毅,忠贞为国,在三国演义里并不出名,只是个龙套角色,实际上他不但名着当时,其品德也为后世称道,配享孔庙,堪称一代完人。
历史上卢植官复原职后,因反对董卓乱政废黜少帝刘辩,几乎被杀,但因为忌惮卢植在士人中的地位,只将其解职,卢植从小路躲开董卓追杀逃到上谷隐居。
现在距离董卓专权还有三四年时间,何进与十常侍的矛盾正在激化,卢植早一步退出了政治旋涡之中,刘和希望他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思索之间,已经进了卢家的院门,看到院中冒着青烟的香炉,刘和脚下一顿,忽然想起卢雄之死,卢植大概是去祭奠了,自己这个时候找他,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正犹豫之时,卢俊和卢玥从后院走出来,看到刘和,卢玥忽然低着头躲开了,卢俊抱拳道:“君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二公子这是故意羞辱我么?”刘和摇头笑道:“卢公在家么?”
卢俊神色淡漠,不似原来亲热,点头道:“正在书房,请随我来。”
刘和猜到大概是因为督亢亭的事情,看卢俊的态度,就知道卢植对自己也很不满,以卢植刚直秉公的性格,看到那一幕,和恐怕和刘虞一样震怒。
来到书房门口,卢俊转身便走了,刘和只好自己进去,只见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正在看书,身躯高大,腰背挺拔,一看就是个倔强的老头。
刘和轻咳一声,在门口施礼:“卢世伯,晚辈刘和求见。”
卢植抬起头来,双目闪着亮光,却透着睿智的深处,淡淡摆手道:“刘君候大驾光临,老朽岂能当得起?”
刘和干笑道:“前日督亢亭的事情,世伯和家父有些误会,在下特来拜访,顺便还有一封书信送来。”
“哦?”卢植抚须打量着刘和,其实对于先前刘和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终于点头道:“进来吧!”
刘和迈步进门,将督亢亭的事情又解释了一遍,另外那百亩地也不是一次就全部做成酒坊,现在的生产量还没那么大,只是一个规划而已。
卢植听罢,看着刘和手里的一壶酒,轻声一笑:“你带来的便是新酿之酒?”
“不错!”刘和将酒壶放在桌上,“这壶是特意带来给世伯品尝的。”
“品尝?”卢植揪着胡须,显然不将这点酒放在眼里,拿在手里猛地抬起,显然是用力过度,蹙眉道:“只有半壶?”
刘和笑道:“只剩这些,只恐世伯还喝不完呢!”
“哈哈哈——”卢植抚须大笑道,“你恐怕有所不知,老夫斗酒不醉……咦?”
话才说到一半,卢植忽然脸色大变,没有密封的木塞遮不住浓浓的酒香,摇晃酒壶的同时,两只眼睛像蛇盯住了瓶子。
“这什么酒?”卢植盯着刘和,眼睛里冒出了光芒。
“此酒还未取名,正要请世伯品尝之后,劳烦取个名字……”
刘和正说着,卢植伸手拿掉弥赛,凑上去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叫道:“好酒!”
“当然是好酒!”刘和笑道,“若非好酒,岂敢带来给世伯品尝?”
“不错,如此浓烈的就,即便皇宫所藏也无法相比,值得大兴土木,大力酿造。”
卢植大笑声中,忽然将酒壶抓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刘和赶紧阻拦:“世伯,此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呀……”
“嘿嘿,嗝——”卢植打了个酒嗝,竟一口气全都喝完了。
晃了晃酒壶,将最后几滴酒接住,舔了舔嘴唇,微眯着眼睛回味无穷。
“你小子可不要小看老夫的酒量,就算在洛阳,也没人敢和老夫拼酒,”卢植得意一笑:“这等酒壶,老夫能喝二三十,快……快去府中取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刘和想不到卢植身为大汉的文学泰斗,喝酒竟如此豪放,这半斤白酒灌下去,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快去取酒来,等老夫喝得尽兴,便答应了两家的亲事。”说话之间,卢植已经有些眼睛迷离,面色泛起潮红,舌头也开始发硬。
虽然这蒸馏酒不够纯,但也有四十度左右,正常人都不敢这么喝,更不要说没见过这么烈的酒了,卢植的大酒量现在完全不管用。
刘和只好说道:“世伯,我此来一是为了解释误会,二是为了商议两家的亲事,但在此之前,甄家已经提亲,这该如何是好?”
“什么真真假假,老夫……要喝酒,快,快拿酒来!”酒劲上来,卢植的舌头已经发直,抓着刘和只要酒。
刘和无奈道:“世伯,你醉了,实在不能再喝了。”
“什么世伯?”卢植一瞪眼,抓着刘和的手:“要叫哥——”
“啊?这个……”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卢植喝醉之后如此古怪,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今天是商量不成正事了。
“甄家的事……往,往后排,”正为难之际,卢植却又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从桌案后面取出一封信拍在桌子上:“你看看……这,这是什么?”
刘和看信封破旧,竟是出征时带给卢植的那封家书,疑惑之间拆开一看,其中有一段便是卢俊建议将卢玥许配刘和,卢玥也中意刘和之语。
再想到刘虞之前的话,或许他们在洛阳就已经商议过了,无奈笑道:“如此说来,世伯早就同意此事了?”
“嘿嘿,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慕英雄的,你……你如今,如今也是年少成名呐……”卢植说着,忽然又留下两行眼泪,“可惜,可惜我的雄儿,他……他没有……这等福分……”
刘和看他酒劲上头,又想起伤心之事,知道后面的事没法商量,赶紧让人把卢俊叫来,扶着卢植上床休息。
“没醉,我没醉……”
卢植还在念叨着卢雄,一时在哭,痛骂十常侍,一时又在笑,夸赞刘和后生可畏。
卢俊听得一愣一愣的,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卢植如此失态过,一度怀疑刘和是不是给他爹下了什么药,搞得如此神神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