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男孩摘下斗篷般的帽子,露出孩子的脸庞,是牧夏。
男子重重的合上书,发出夹杂着森严感的闷声,“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助到你。”
“那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牧夏问。
“单纯的可怜你喽。”男子严肃而不失长者般的慈祥笑了笑,“不过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看到了一个负罪者的结果,你可以当作我是审判罪恶的使者,是个好妖。这样,你就没什么可以担心了吧。”
“你是仙人吗?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说过。”牧夏仰面望着尖塔更甚,因为他似乎听到了里面惨烈的嚎哭声低了下去,他觉得,那个人该是死了。
在张德跳到轨道的那一刻已经肉身损灭,留有的是他自己还未察觉的灵魂状态。灵魂被吸入这充斥着鞭笞力量的尖塔内,能有的最好结果便是立刻破散,不然多存活一秒都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煎熬。
男子消匿下去手中的书,负手转身往桥的一端走去,“仙人只不过是个代名词罢了,最后只会沦为蒙蔽我们心的桎梏,所以我不是。还有,那个人并没有死,对这种负罪者来说魂飞魄散可是莫大的恩赐。你要是愿意看看就多看几眼再离开吧,毕竟,你的仇家还没手刃不是?”
牧夏望着男子即将没入迷雾中的身影,连忙呼道:“你让我在琅天扩散你的迷惘之雾,说是可以找到当年杀害我家人现隐匿在琅天的妖邪,可是为何那迷雾还会……”
“还会让迷途不知返者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是吗?”
牧夏点头,他对男子的力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忌惮,虽然,他尚今没接触过强者,但也知道那种审判罪恶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我说过了,我是审判罪恶的使者,无论他们为何物,犯了错就得醒悟,否则迎接他们的只有毁灭。”男子停下了脚步,字字铿锵,然后扭头望向牧夏,“不过我被困缚于此,无力再去审判罪恶……”
他好像还有什么想要说的话,但没有说完便毅然决然的回头,走进了迷雾之间。
海风吹袭渐盛,引渡天桥上迷雾退散,清新的空气嗅入鼻息里,倍感舒爽。
随着一阵“叮叮叮叮”的声响,闭目呼吸着空气回味着男子最后的话仿佛思索到什么的牧夏睁开了眼,他向尖塔下方看去。
只见桥端两边各自的的尖塔底部开启了挂着无字匾额的门,一个个弯曲着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叮叮”的声响是由这些身影最前方的一位着着黑色斗篷,如若无面使者一样的生物敲击出来的铃铛声。
桥两端从尖塔里缓缓游荡出来的无面使者各自带领着一批身影,那些身影逐渐露出本体的气息来,他们全部都是灵魂。有人、有妖,甚至……隐隐的,牧夏还感受到了一种并不属于人类和妖怪该有的气息。
仔细想想,像是奶奶曾经给他看过的一个存在仙人时代仙境之中的匣子里的气息——灵气。
这些灵魂在铃铛的召引下排列着纵队跟在无面使者的身后,他们身影之所以是佝偻的、弯曲的,那是因为他们灵魂之躯上背负着专门用来压制灵魂的物质,这种物质被做成了沉重的柱子让他们背上,他们就这样背着这些不断压榨着灵魂之躯的柱子不敢叫苦地一步步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到了桥中,由两名无面使者带着的灵魂队伍相遇,负重的灵魂不敢抬头不敢吭声,都默默无闻的忍受着损耗灵魂之躯的苦痛坚持着扛下去。
无面使者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在队伍擦肩而过的时刻,这两名无面使者都互相看向了彼此队伍当中的灵魂,见到那些灵魂之躯破损严重无法再承受负荷即将溃散的灵魂时,他们就会利用手中的铃铛释放出滋补的气息将他们的灵魂修复。
莫要以为这些滋补的气息很柔和,相反的,滋补的力量就像是刀子一样,这些灵魂在被滋补时所感受到的,就如同在生前具有肉体时被刀子剐肉割骨般的剧痛。
骤然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引渡天桥上响起了凄厉的哀嚎痛哭,倘若天桥足够高,这些灵魂的惨叫声恐怕能够震彻云霄。
在嚎哭的灵魂队伍里,牧夏瞥见了正背负着重柱,缩着脑袋错愕失措的张德的灵魂。
这些便都是负罪的灵魂么。牧夏竟然感到他们有些可怜,可是后来他全都释怀了,这些可怜的灵魂都是有着可恨之处的罪恶,死不足惜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他们得到救赎。
“负罪进入赎罪尖塔的灵魂我称之为迷途者,迷途者每天要在引渡天桥上来回负重走过九十九次,每次都要忍受着不断增强的苦痛。”
这是牧夏后来在那个男子口中所听到的一句对此的描述。
迷途者估计想要尽快结束这灵魂的折磨吧,早就想灵魂之躯破散了。
可惜,无面使者会一次次修补好他们的灵魂之躯,让他们接受无尽的轮回折磨。
迷途不知返者终有一苦,无休无止之苦。
……
怀着一种别样的复杂情绪,牧夏离开了引渡天桥,利用那页纸张所述他在琅天更多的地方释放开来迷惘之雾。
当迫害其家庭的妖邪被迷惘之雾识别时牧夏当可亲手复仇,只不过,在他见证了越来越多罪恶极厉的迷途者后,他想要复仇的想法出现了改变,也许,他会将这些妖邪交由那个男子处理也说不定。
又是一晚,迷惘之雾扩散之际,引渡天桥的分身雏形在雾中逐渐显露,周围的人与妖在浑浑噩噩的睡眠中走过了桥,无罪者顺利通过回家睡觉,负罪者也是顺利通过,只不过他们会在水影中窥见丑陋的自己。
第二日醒来后,迷途不知返者不期会得到应有的审判。
『水影之中,是他们肮脏内心的具象化,相由心生,变得越来越丑陋憎恶,也许只是因为一颗变质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