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阑人静,琅天山上万千虫鸣齐奏,交织成一大型交响乐现场,跌宕至高潮声乱,都会扰乱到清修寺人宁静致远的心。
“虫儿飞,虫儿飞,谁在喷敌敌畏~”
不合时宜而又突兀的童声在深山老林里悠扬婉转,声音很轻柔却彷如有着激荡群山的力量,让四周的虫子们一瞬都停止了合鸣。
“喂,小修,你吓到我的虫子啦!”
高高的一块岩石直立立孤零零地耸在悬崖边缘,这里是琅天山海拔最高的地方,大概有三百二十一米吧!虽然在祖国的其它名山高峰面前这矮得不行,但摔死个人还是足够的,一眼眺望下去亦是足够吓人。而一个十三四的女孩却一点不懂得什么叫作害怕似的,踢踏着光光的脚丫坐在岩石块上面临黑漆漆的林木深渊,偏头颇为恼怒地训斥刚刚哼歌的男孩。
男孩看起来比女孩小许多,估摸八九岁的样子,松松垮垮地穿着一套蓝色恐龙服睡衣,应是没有在意女孩的埋怨,眼睛瞪大怀抱着双手像个小大人一般,“你怎么又把鞋子踢下去了!麻烦我三天两头下山给你偷鞋子穿!”
女孩听到这咧嘴轻笑,宛如紫色风铃“叮叮当当”在山风吹拂下好听的摇晃声,只是又带着些微的嘲屑,“小修,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你那不叫作偷!”
“知道啦,知道啦!人类从大自然里取吃的用的,还破坏得满目疮痍,我们只是随手拿回了一二,算不得偷。”风大了些,男孩裹紧宽松的睡衣,不耐烦地回着,随后跃到了岩石上背靠女孩而坐。
徐徐的风渐渐强劲,吹起了女孩精心扎好的编发,她爱面朝山野林海,望着满林间的萤火虫翩翩飞舞,这时她会笑了,安适的酒窝迷醉人心。男孩倒是不爱看什么萤火虫,虫子的叫声都令他心烦意乱,他就这样夜夜和女孩唱着反调,面朝山后日益建立起的现代化建筑群怅然若失。
“你说这里还能存在多久?”女孩突然问,面容憔悴了下来,连飞舞到她身边的萤火虫都没能在意。
男孩楞了一下,撇撇嘴,放声回道:“一直都会在啊!这么蠢的问题你竟然还会问?”他说的趾高气昂,甚至有些得意忘形,笑着笑着似乎把自己的心都给骗了。
萤火虫越聚越多,充满生气的淡黄绿色光芒照亮了女孩和男孩,女孩挥舞起手让一只萤火虫停歇在她的臂膀,她巧笑依然,开口言说,“你听啦,萤火虫在唱歌!”
男孩耷拉着脑袋沉甸甸得不知何时睡着了,没有回应女孩,女孩倒不会在意,因为就算他醒着也会放恣地嘲笑说“萤火虫哪里会唱歌啦,就算像其它虫子那样嘈杂的乱叫都不会好吗?”
『萤火虫在歌唱,哀悼着同为人类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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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晨光熹微,一只灰杜鹃扫着一尾天蓝色漂亮的羽翼歇落在画馆的窗台前,发着单调乏味的鸣声。
洗漱完毕的蒲公子推开红木窗,打着拳锻炼身体,气色佳好,眼袋和黑眼圈都没了,看上去更加契合了画中翩翩公子的风度。
日子一天天似乎过得安定下来,起床打打拳跟刻意路过去上学的叶偌萱打个招呼,随后吃吃饭喝喝茶,然后便是带着画馆一众遍访大街小巷找那些小妖们询问情况了。
那白袍妖怪的消息画馆的各位还未来得及从琅天市妖界打听到什么消息呢,倒是提先扩散开了白袍天妖作恶琅天的谣言,弄得琅天市上下不少妖怪整日提心吊胆,更别提给画馆找线索了。
不过好在有井白的天妖实力坐镇,再加着浮世画卷提升逼格的能力迷惑了不少小妖们。
“一个白袍天妖是吧!我们蒲公子大人手下有七个、八个!”
“你说怎么就我们俩?两个还不够揍得那白袍天妖满地找牙!”
每当遇到这些胆小爱较真的小妖昊天都要释放一次天妖级别的“嚣张气焰”,一次次吓得一众小妖战栗着躯体连忙卑躬屈膝的大喊“尊者息怒”。
“蒲大人,你这拳法打乱了哦!”井白舒展着身子骨从浮世画卷中掠出,雅致十足地纠正蒲公子的错误。
蒲公子自是刚刚出神了,否则打了几年的拳不至于出现什么错误,他沉吟片刻尽快结束了整套拳,回身说道:“小白的灵魂似乎有些苏醒的迹象。”
“那种禁制所构,白姐的灵魂怎么可能苏醒?”井白凝现出长笛,笑说:“你可能太过于忧虑了,白姐的禁制可还等着你亲手去打破呢,要不来一首静心曲让你放松放松?”
蒲公子点头,找着木椅坐下了,“可能确实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吧,不过我们还是尽早调查清楚那白袍妖怪才是。”
“喂喂喂,大消息,大消息!”
楼梯的木板踏踏作响,昊天的喊声在一楼时就能听见了,他一步做两步的迈上楼后坐在了蒲公子旁边,“蒲大人,有大消息!”
“什么大消息?白袍妖怪找到了?”蒲公子低垂着目光,似是根本不信昊天能找到什么大消息似的。
“嗯哼?”井白亦是如此,一副“看你有何能耐”的目光注视着昊天。
“不是那白袍小妖怪!”昊天指了指楼下,瑾丸和熊肃跟在后面也上来了,“熊大,快拿给蒲大人看看!”
“好勒!”熊肃拿着一张宣传报一般的白纸放在了桌面上。
白纸上面有着一个女孩的照片,穿着修身的袍服,像是做法的巫师。
下行的字确如照片一般,介绍的正是这个女孩为驱除恶灵的人物,只不过不是什么巫师巫女,而是神女。
“这是什么?你在哪里拿的?”蒲公子问。
“这宣传报是琅天市下属的一个县里的,我们出去打听白袍消息时一名小妖给我的。”
“那这和我们调查的白袍有何干系?一个小女孩而已,顶多算个骗子喽!”井白用手指弹了弹长笛,一脸倦怠的笑容。
“根本不是这样好吗?这女孩在抢我们饭碗!”昊天义正言辞地说,高昂的下巴直对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