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也又被关到了那个阴暗『逼』仄的杂物仓。
她的记忆和神智早就在男人吐出“小叶”两个字时被斩断了,看不见秦诺拧眉惋叹的模样,听不见分别时米叶恸哭的声音。
仿佛一瞬间,这个世界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她无法思考,在米叶获救后她该如何自救,因为,即将面对她的,可能是非人的折磨。
或许,她会死吧钤?
让她承欢在众多陌生男人的玷污之下,她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那时候,是否某人,会有一丝丝的心痛洽?
秋也陷入了怪圈。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不论她曾被谁抛弃过、背叛过,都敌不上他的一个选择。
早饭、午饭,有人给她送到杂物仓内,可是,直到饭菜彻底凉透,也没被动过一星半点。
天渐渐黑了。
雨开始下起来。
凉风携带着雨点,尽数鼓进窗户,将蜷缩在窗户底下的女孩打得湿透,可是,她却像个不知冷暖的傻子,无动于衷。
体温,随着温度的下降而缓缓攀升。
终于,在夜『色』彻底降临的时候,她的眼皮沉重地阖了起来。
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一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大都市里的车水马龙都不见踪影,她一个人走在渺无人烟的道路上,没有目的地,只静静走着。
直到她渐渐看到了一个背影,高大、笔直,令人悸动。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随后,那个背影渐渐转过身,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又蕴藏着无尽的温柔。
他们同时迈出脚步,眼里看着彼此,在茫茫的白『色』中缓缓走近。
终于,她来到他的面前。
“傅寒笙……”
她故意装作淡然的语气中,潜伏着一抹小小的雀跃。
他笑得愈加温柔了,她心中欢喜,张开双臂去拥抱他。
然而,她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双手只抱住了一缕飘渺的空气,一秒钟,便随风散了。
她惊诧,转身去看。
却发现,男人已经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高大、笔直,令人心痛。
前方,一个气质干净的女子静静立在那儿,轻轻笑着等候着他的走近,那姿态,犹如善解人意的妻子在等误入『迷』途的丈夫回家。
最终,他抚上了她的脸,话语溢出柔情,“小叶,以后,我会保护你、照顾你,再不让你受丁点伤害。”
女子笑了,『露』出那颗隐藏的小虎牙,她被男人拥进怀里,越过男人的臂弯,看到了呆立在不远处的女孩,唇语微启。
“妹妹,你占有他太久了,是时候还给我了。”
你占有他太久了,是时候还给我了。
你占有他太久了,是时候还给我了。
……
秋也眼角含着泪,双手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她挣扎着、惧怕着,犹如受伤的麋鹿,陷进了猎人的陷阱,无论怎样努力都逃不出来。
轮椅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目光却始终盯在女孩的身上,将她痛苦揪起的眉头和润湿枕巾的眼泪尽收眼底。
她的喉咙发出“呜呜”的低泣声,声带紧绷着,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却知道她在梦什么,交叉在大腿上的双手略微绷出坚硬的线条。
这时,alice敲门进来,在男人身后站定。
看到床上的女孩后,女人眼眸中滑过冷意,不过,下一刻就敛下,不动声『色』地道,“渊,米叶已经送到琴城,只不过,我们的人没有回来。”
闻言,傅景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要不要派人……”
话没说完,alice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隐含意思昭然若揭。
“不用。”
傅景渊却表现得无关痛痒,随即挑着嘴角笑了笑,“他们本就是送去给人泄愤用的,底子保险得很。”
听言,alice若有所思,此次派出去的这些人都有绝对的软肋握在他们手里,就算被对方折磨致死,也必然不敢透『露』他们的行踪。
不知想到了什么,alice笑了笑,语气里有些调侃,“渊,我们该一同前去的,说不定,还能看到傅寒笙痛不欲生的模样!”
“痛不欲生?”
听到傅景渊话语里的不屑,alice缓缓收起兴奋,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么?他既然选了米叶,足够看出米叶在他心里的地位之重,此时看到米叶那副模样,难道不会痛不欲生吗?”
然而,面对她的疑『惑』,傅景渊的眼神里却滑过一丝讥讽。
过了两秒钟,才别有深意地吐出一句话,“你太小瞧我这个三弟了,我能够查到的东西,他,想必早就查到了。”
alice微微皱起眉头,对这句话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过了几秒钟才似是明白了什么,却是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问出来,“难道他知道当年……那他,为何还会放弃秋也?”
这个猜测太过惊悚,让alice一时无法接受,着实无法揣摩傅寒笙的心思。
而轮椅上的男人却渐渐阴鸷了神情,紧紧捏着拇指上的扳指,缓缓地转动着,他看向床上仍陷于梦魇中的女孩,稍稍眯紧了眸子。
“因为他,太了解我。”
话落,alice一瞬间恍然大悟,有些讷讷无语,“这么说,是他亲手将米叶推入火坑,只是,因为知道你,不会放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过了几秒种,她略有英气的脸上弥漫上一层冷意,“果然,这个男人伪装得真是天衣无缝,狠起心来果真令人心寒!而其他人,还都被他的表象蒙在鼓里!”
“不。”
然而,这回,傅景渊却缓缓笑了,眼神里透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这一次,他输得彻底!”
说着,看向床上女孩的眼里掠过一丝势在必得。
alice注意到他的视线,顿时明白过来。
就算傅寒笙是为了保护她又如何,他终究伤她彻底,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那个抛弃了她的那个人!
只不过……
alice紧紧攥起拳头,看着男人的背影,话语脱口而出,“渊,你难道,真的喜欢上她了?”
若非如此,为何殚精竭虑计划如此之久,竟只是要傅寒笙与秋也之间彻底破裂?
难道,只是为了用爱而不得作为惩罚傅寒笙的手段?
这,太不现实了。
只不过,傅景渊却忽地收回视线,微微偏了偏头,话语里弥漫上一层浓浓的警告。
“alice,我不喜欢别人猜测我的心思,就算有义父替你撑腰,也不行!”
闻言,alice神『色』一紧,她咬着牙齿盯着他冷峻『逼』人的侧脸,最终,握紧的双手松弛下来,低了低头恭敬道,“我知道了,渊。”
只是,那低下的眉眼间,却闪过一丝若隐若无的自嘲。
傅景渊没有在她身上驻目,只是冷冷淡淡地命令道,“这次安嫱做的不错,代我备一份大礼到安府。”
接着,不等alice回答,男人又略微勾了勾菲薄的唇角,“另外,务必将一句话送到安玉山那儿,就说,他的老友,宋荣有意一叙。”
“义父要回国了么?”
刚刚还压抑隐忍的女人,一听此话,陡然升上喜『色』。
“自然。”傅景渊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是时候,该重振‘船王’世家的雄风了。”
alice无法掩饰激动,她使劲点头应下,随即,便领命出去准备了。
宽敞奢华的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当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墙上装饰复古的壁钟快要滑过12点的时候,那个在轮椅上坐了十六年的男人,竟然忽地站了起来!
接着,抬起沉稳而盛气凌人的步伐,缓缓走至床边。
就在指针指到正上方的时候,男人俯身,在女孩纠结的眉心处,烙下滚烫的印记。
12点,灰姑娘的王宫已经崩塌,那么,欢迎来到,恶魔的世界。
*
“傅景渊,你找死!!!”
“砰——砰——砰——”
城郊一处位置隐蔽的别墅内,伴随着男人暴兽一般的怒吼,一阵巨大的枪声刺破房顶,在夜空中传出遥远的回音。
三具尸体躺在满是吊灯碎片的地上,布满弹孔的身体不断淌出鲜血,将地面染得发黑,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浑身伤痕地跪在地上,盯着同伴死不瞑目的尸体,抖抖索索,目光惊恐。
陆长则将发了疯的男人紧紧抱住,大声喊出来,“老燕!你清醒一点!不能将人全杀了!”
“你他妈放开我,我要杀了这群王八蛋!我要替她报仇!”
燕北萧双目燃烧着熊熊怒火,此时的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全部的理智,只要一想到她浑身脏污的样子,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字。
杀!
杀!
杀!
她那么干净,那么圣洁,怎么能沦落到现在的下场?!
谁把她弄脏的?
谁?
是谁?!
他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他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啊!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傅景渊!”
燕北萧犹如化身蛮牛,一个猛挣将陆长则甩开,他的金丝框眼镜被甩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
然而,就在燕北萧刚举起手枪对准最后一个俘虏时,颈后突然传来剧痛。接着,他不可思议地微微偏了偏头,看到了陆长则阴霾遍布的脸,却是再也无力支撑,“砰”的一声,往地上颓然倒去。
陆长则眼中斥满阴鸷,粗粗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昏睡过去的燕北萧。过了几秒钟,他打了个手势,几个保镖走过来。
“把老燕送到楼上,拿手铐锁住!”
说罢,保镖没有异议,一人一边地搀扶起地上的男人,朝楼上走去。
陆长则又将视线扫向跪在旁边的俘虏,冷冷吩咐着另外的保镖,“把他压下去,好好照看着,如果他出什么差池,你们也别活了!”
闻言,那俘虏身体一抖,眼神中弥漫上恐惧。
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是为了他着想,要他活着,只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严刑拷打!
在别墅内又恢复安静后,陆长则偏过头,面容冷淡地睨向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没有去捡地上的眼镜,迈着步子朝那边走去。
只不过,走近了,却是狠狠一拳揍下去。
“砰——”
重拳落下的肉搏声很大,男人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溢出鲜血。
而陆长则却狠狠地说,“这一拳,是替小叶打的,打你薄情寡义,背信弃义!”
“砰——”
又是一记重拳落下,陆长则逮住男人的衣领,“这一拳,是替傅寒笙打的,打你一蹶不振,老婆还在别人手里却只知道呆在这儿伤春悲秋!你还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傅寒笙吗?!”
话落,一向温文尔雅的陆长则,已有磨牙凿齿之势,仿佛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失败者嚼碎,咬醒!
然而,傅寒笙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拳头打在自己脸上,他也不觉得疼。
所有的思维,都已被女孩闭目流泪的样子所占据。
像是带着腐蚀『性』,一点一点将他的锐气消磨殆尽。
陆长则却忽然诡异地溢出一声笑,他『逼』近男人的脸,不疾不徐地低语着,“傅寒笙,老燕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你选小叶,不就是为了保护秋也么?”
接着,他的眼神弥漫上一层诡谲的阴翳,“可是,你觉得秋也就没事了吗?傅景渊对她有意思你早就看出来了吧?要不,你怎么会变态到要把她锁起来才安心?不就是怕她会对别的男人动了心?那么,你觉得,现在留她待在傅景渊的身边,会发生什么呢?”
终于,那始终沉湎于自己思绪中男人,听到此话后,呼吸陡然粗重了些。
陆长则笑了笑,仔细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微微眯起眼道,“她现在必然对你失望透顶,甚至,按照秋也刚强的『性』子,说不定已经对你恨之入骨!现在,她和傅景渊有了共同的仇恨,你说,她会不会喜欢上他呢?就算她不喜欢,那么,傅景渊会做一个正人君子吗?他会强——”
“别说了!”
不等陆长则奚落嘲讽的话语说完,就被男人狠狠打断,傅寒笙眸中瞬间『射』出无尽寒芒,一脚将沉重的茶几踹翻在地。
他用力揪住陆长则的领子,手背掐出青筋。那双原本狭长的眼眸睁得有如铜陵,他恶恶地喷出火来,“她不会爱上别人!我会把她夺回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