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叔拍了拍手掌,外头伺候的丫头就走进来一个,恭恭敬敬的请张春桃随着她去见李家大小姐去。
花厅里留下了贺林和贺岩两人,李二叔十分有眼色的也跟着出来,还守在了门外,不让人靠近。
贺林这才放松了些,仔仔细细的又打量了一下贺岩,尤其是在他的面上,眼神停驻了好半天,等回过神来,还解释了一句:“多年没见你了,如今看着你,到好像是看到你父亲一般!”
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贺岩心中几乎没恶心死去!贺桥这辈子吃得亏都拜贺林这个大哥所赐,贺林此刻居然还有脸提贺桥?
不过他面上不显示,只垂首不语。
贺林很快就收敛了失态,先是问家里的情况如何,又问贺岩贺家祖坟情况,每年没有替他祭拜祖先云云。
贺岩一一都回答了。
才又问道成亲一事上:“既然你又捡起了功课,还能参加府试,那证明你还是有几分天赋的。为何要娶一个这么粗俗泼辣的女子为妻?如何与你相配?你既然要走读书这条路,就应该找一个知书达理,跟你举案齐眉的妻子,方能帮你打理家务,在外交际。”
“你找个这样的乡下粗俗女子,将来你若是中了秀才,中了举人,她如何替你交际,打理人情往来?”
“就算是在乡下找不到合适的女子,你为何不给我来信,让你大伯母帮你寻摸一个合适的人选?你简直是糊涂啊!”
说着忍不住跌脚。
贺岩垂下眼睑,挡住眼中的怒意,先不说他心悦张春桃,非她莫娶。
就是贺林这番话,也是破绽百出。
当初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去世,贺林回过一次老家,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开始两年还偶有书信往来,后来贺桥去世后,贺林只托人送信,寄回来一封丧仪,信中说自己走不开云云。
再后来只在随着李家迁任之前,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收到信不必回信了,他们已经在上任的路上,等他到任后,再给家里寄信。
信是这么写的,可那封信以后,贺林就再没有往杨家村寄信送东西了,就跟消失了一样。
他们连贺林当初迁任到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给贺林写信?
贺林自己也不是老年痴呆,说完这话后,倒是一愣,才想起前事,顿时那脸上就露出一点尴尬来,不过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浑然当作没有这回事一样。
将话题带到了读书上,问贺岩如今是拜在谁名下?功课如何了?捡起功课有多久了?这次府试有没有把握?
贺岩知道自己如今人微言轻,心中就算有千般万般的想法,也只能憋着。
再者贺林毕竟是中过举人的,他的一些话,一些经验,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那都十分重要。
也就耐着性子,一一回答起来。
只说张春桃,跟着那鸭青色衣服的丫鬟后头,转过拐角,往后头走了一会,在一扇门之前停住了。
这扇门门口守着四个十来岁的丫鬟,倒是更有规矩些,见到了张春桃,也都目不斜视。
还是带路的那个丫头,先陪笑道:“劳烦几位姐姐,哪位进去禀告一声,这位是姑爷老家的岩大少奶奶,第一次上门,特来拜见大姑太太的。”
那是个丫鬟里,一个看着年纪略微大些的,这才抬眼看了张春桃一眼,丢下一句:“等着吧,咱们夫人晚上没睡好,如今正歇晌呢,我进去看看夫人醒了没——”
说着劈手甩开门口的帘子,就自进去了。
留下那鸭青色衣裳的丫鬟,只得陪笑道:“还烦请岩大奶奶略等一等,我们家大姑太太如今管着这船上大小事务,家里四爷脾胃不好,吃不下东西,这几日我们大姑太太操心得不行,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偷空歇息一会,不是有意怠慢的。”
张春桃心里好笑,当谁傻子呢,不说前脚才派去那个叫小翠的丫头打头阵了么?就算不是她,可前头闹成那样,这才隔了几间屋子,就真什么都不知道?若真是这样,那还管什么家?
不过是给自己下马威罢了!
只可惜,自己可不是那任由摆布,被人欺负到脸上了,还只会忍气吞声的。
当下也就一笑:“那感情好!我这昨晚也没睡好,反正你们大姑太太不是还睡觉么?也不能让我干等着是吧?你们也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我也歇歇脚去!”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丫头都愣住了,傻傻的看着张春桃。
她们伺候主子这么长时间来,还从没见过这样不按套路来的,按理来说,这张春桃是晚辈,来拜见长辈,长辈歇着,可不能惊动,自然只能在外头等着才对。
哪有开口就要求收拾屋子,让她也歇着去的道理?
有一个看门的小丫鬟就憋不住了:“按照咱们家的规矩,这长辈歇着,晚辈来求见,自然要在外头等着,才是孝顺呢!”
张春桃笑了:“这话说得稀奇!说得是你们家的规矩,你们家姓什么?姓李还是姓贺?我可是贺家的人,可犯不着守你们李家的规矩!更何况来者是客,没听说来了客人,主人还大白天的在床上睡着不醒的!这可是你们李家的规矩?”
“再说了,这让我来拜见你家大姑太太的可是你们家大姑老爷,既然大姑太太要补觉,我这个做晚辈的也就不打扰了,直接回去好了!让你们大姑太太好好睡就是了哈——”
说完,转身就要走。
这下,那个鸭蛋青衣裳的丫鬟,和门口其他几个丫鬟都急了,忙一拥而上,拦住了张春桃的去路。
这个陪笑:“岩大奶奶别走,可怜可怜我们,若是您走了,我们只怕今儿个就要吃挂落了。”
那个喊:“岩大奶奶饶命,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张春桃眉毛一挑,就这么三四个风吹吹就倒的丫头,也想拦住她的去路?
只怕她动动手,就能将她们掀翻到河里去。
屋里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方才进去的那个丫头,忙忙的跑了出来:“岩大奶奶且慢,咱们夫人醒了!请大奶奶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