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保好歹也是在外头学武好些年,会看些眉高眼低,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不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被当着人这么一说,心里还会有几分羞臊难堪,心里不痛快。
反而在旁边附和:“姐,姐夫,你们放心,姐夫只管安心读书,其他的都交给我就是了。有我在,保管能护着我姐,不让外人欺负她!”
“我也不要工钱,不要新衣裳,只要能吃到我姐做的饭就成!”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如今的杨宗保,满心满眼就是,若是张春桃开了卤肉摊子,他岂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只要管饱,还有啥好要求的?
至于那武馆,一时间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和卤菜一比,那都不重要!那天吃了卤肉回家,他半路都想回去问贺岩,介不介意娶媳妇带个拖油瓶小舅子?能挑水会干活,只需要管饭那种?
还好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了他,才没去犯这个蠢。
杨宗保这话逗笑了所有人,不过这事就这么在说说笑笑间算是正式定下来了,只等过年了。
日子过得飞快,那雪下了足足二天一夜才停,还好后来雪变小了,即使这般,地上的积雪差不多快到小腿肚子了。
好些人家的屋顶都快被这雪压塌了,不等雪停,就要把雪从屋顶上扒拉下来。
大部人看着这大雪还是高兴的,俗话说的好,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今年虽然天气冷,可一直都没下雪,有经验的老人都急得不得了,不下雪冻死那地里的害虫,明年的庄稼就悬了。
好在老天爷开眼,还是眷顾庄稼人的,这不就下了大雪了吗?
雪虽然停了,可大家的事不少。
趁着雪后天晴,大家忙着将家具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拖出来,就着院子里的雪搓洗,可比到河边省事多了。
老宅子那边贺岩和张春桃已经打扫过了,剩下的就是住的这边,正屋里的家具都被贺岩给搬了出来。
贺娟和孟氏再偷懒,这个时候也拖不过去了,虽然敷衍,好歹也将家具什么的都擦洗了一遍,又拿抹布擦干,重新摆回去了。
至于灶屋里的,那自然就不用指望她们母女了,碗柜什么的被搬出去放在院子里,贺岩拿雪搓洗。
其他的锅碗瓢盆,张春桃烧了两大锅热水,泡着草木灰,给全部都清洗了一遍才放心。
灶台上,还有那灶屋里犄角旮旯里的陈年老垢,或者往年没有打扫过的死角,都被张春桃一一打扫清理干净了。
再将洗刷掉油腻和脏东西的碗柜给摆放好,将锅碗瓢盆都归置好,地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在贺岩看来,这灶屋是他记事以来最干净整齐的一天了。
按理说昨天应该磨豆腐,不过杨家村里有一家人做豆腐,谁家拿着黄豆去换就行了,兑换得也还算公道,所以大部分人也都懒得自家泡豆子,磨豆子,直接称好重量,去换上那么一斤两斤的回家,过年吃也就够了。
有那疼孩子的,会在豆腐还没成型之前,花上一个大钱,买上一大碗豆腐脑,嫩嫩的,撒上一层红糖,别说孩子爱吃了,就是大人也喜欢这个。
打扫完家里的卫生,看着时候不早了,这家做豆腐的都是头一天夜里泡豆子,第二天一早磨出豆浆来,用纱布将这些豆浆过滤几遍,然后将过滤的豆浆舀入锅里煮开后,再小火熬煮,然后放入卤水,过不了多久,豆浆就慢慢凝固成豆腐脑。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下半晌了,要买豆腐脑的都知道这个时候,捧着自家的大碗和盆去就行了。
过了这一会子,那豆腐脑就要被用布包起来,然后放在打造好的方木框里定型,上头再压上重物。
等过上了一夜,那里头的水都被压榨出来,剩下的就是豆腐了。
因此干完活,贺岩就拿了一个大碗,没多久就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回来,端到东厢房里,找出红糖来,撒了厚厚的一层,又拿了调羹,递到了张春桃手里:“快尝尝,看甜不甜?”
没有人能在这个冬日拒绝一碗甜甜的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就是张春桃也不行。
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豆腐脑了,一口下去,又滑又嫩又甜,直甜到心里去。
到底是庄户实在人家,自家做的豆腐脑,比起以前张春桃喝过的豆腐脑,略微厚重些,大部分都是豆腐脑,只有少少的水。
几口下去,整个人都热乎起来,再看贺岩坐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她吃,比自己吃还高兴些。
忍不住就拿调羹舀了一勺喂给贺岩,两人你一勺我一勺的很快就解决完了。
贺岩才说,跟人家说过了,明天一早新出的豆腐和千张豆皮都给他们留上两斤,到时候去取就是了。
然后才说起过年的事情来,如今他们跟孟氏母女是分开吃饭,可这不是要过年了么,再这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贺岩的意思就是,等到腊月二十八了,大家一起开火,吃上几天,好歹大年三十都要吃团圆饭不是?
然后等过了年,出了十五,他们就搬到镇上去,只给孟氏母女留下足够的粮食,还有孟氏她们自己腌制的腊肉什么的,也就够了。
等到贺娟和马远志要成亲的前几日再从镇上回来,帮着把这亲事办了,就再回镇上去。
至于孟氏,到时候她乐意一个人住也好,如果害怕的话,贺家偏房可有个守寡多年的姑姑,膝下就一个闺女,闺女出嫁后也是一个人住着,日子过得清苦,平日里多亏贺家几房接济,才勉强过活。
大不了到时候将那姑姑请来陪着孟氏也就是了,想来那姑姑也是乐意的,到贺家来,有人管吃管住,不比住在她那破屋子里风吹雨淋强?
到时候再许诺给她做几套衣裳,去了还负责她的后事,想必是千肯万肯的。
这是贺岩这几日琢磨出来的,那天听了张春桃的想法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去哪里自然要把媳妇儿带到哪里。
可孟氏那人,就算他们夫妻不计前嫌带她到镇上,以她的性子,还有贺娟那毛病,恐怕贺家和马家都不得安宁。
索性就留在老家,反正不缺吃喝,有人陪着,当年贺家老太太也就这待遇,说出去也没人能说他们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