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早晨,朝阳升起。?燃?文小?说.?r?an?en`阴沉了十多日,陆续下了数场大雪的天气终于放晴。阳光将山峰的影子投射在山谷间的雪地上,将大片的雪原变得半阴半阳,斑驳耀眼。
山谷之中,王源率领的三千骑兵正在收拾帐篷,升起篝火,他们要烧些热水吃些干粮准备一天艰苦的行程。王源带着赵青和谭平正在检查昨夜马儿是否有冻伤的情形,而柳钧正兴奋的跟着公孙兰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清晨的时候,当看到公孙兰从大帅的帐篷里钻出来之后,柳钧和赵青等人都惊讶不已。都知道公孙姑娘失踪了两年时间,大帅疯狂的找了她两年,最近数月才渐渐淡了下来。而忽然间公孙姑娘又出现了,所有人都替大帅高兴。公孙姑娘在时不觉的有什么,当她离开时,才觉得原来公孙姑娘非常的重要。遇到什么重大的事情没有公孙姑娘在,总是觉得没有人能够有把握完成。而现在公孙姑娘终于回来了,可谓是皆大欢喜。
虽然是好事,但赵青谭平等人也有些尴尬。公孙姑娘轻易的便穿过了三千骑兵扎下的营寨,穿过四周的帐篷进到了大帅的帐篷里,这绝对是他们的失职。他们可大多是大帅的亲卫骑兵,居然毫无察觉。赵青和谭平将昨晚值夜的几十名士兵叫来大骂了一顿,这几十名士兵也很委屈,一夜未眠冻得要命,也没觉察到任何的动静,居然有人进了营寨,进了大帅的帐篷都不知道,当真是郁闷的不行。这幸亏是公孙姑娘,若是刺客的话,便大事去矣。
“公孙姑姑,你这两年去哪里了?义父找了你好多次呢,我连成都城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你。义父天天念叨你,想着你呢,这次回来可千万别走了。”柳钧追在公孙兰的身边鸹噪着。
公孙兰啐道:“去去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小孩子,知道什么想啊盼的?在这里乱说话。”
“我都快十五了怎么还是小孩子?你瞧瞧义父一大早那张脸,笑的像朵花似的,走路起来也呼呼带风,我可好久没见义父这么有干劲,这么高兴了。话说公孙姑姑,这两年你是躲到深山里修炼去了么?不知又练成了什么武技,教柳钧开开眼成么?”
“什么深山修炼,你当我是千年的狐狸精么?躲在山里修炼?”公孙兰嗔道。
“是我说错话了,公孙姑姑莫恼。话说你这两年离开之后,你教我的那套剑法我可一点也没偷懒,练得也算熟练了,要不要我耍一耍给你瞧瞧?”柳钧嘿嘿笑道。
“不用了,我相信你练得很好了,至少比你义父练得好。倒也不必练了。”公孙兰自顾整理着马鞍淡淡道。
“哦哦。那公孙姑姑看在我这么勤奋练习的份上,可否再教点武技给我学学?我可是很认真的学的,不像义父,都荒废了。”柳钧嬉皮笑脸的道。
“闹了半天,你是为了在我这里再套些武技去学,我还当你当真舍不得姑姑呢。”公孙兰瞪眼道。
“绝不是,公孙姑姑回来我比谁都高兴呢。但我怕您一转眼又不见了,所以,先把话说在头里。公孙姑姑再离开之前,一定要先教我一套武技再走。”柳钧腆脸道。
公孙兰哭笑不得,正欲说话,便见王源带着赵青和谭平大步踩着积雪走来。王源朝着柳钧喝道:“柳钧?兵马装备可都亲自检查了?不想去救你娘么?还在这里闲逛什么?”
柳钧神情一肃,忙道:“我这便去准备。”说罢快步跑开。
王源来到公孙兰身边微笑道:“这小子又在缠着你学武技了吧。”
公孙兰微笑道:“是啊,他倒是勤奋好学,比有些人要好的多。有些人我教了他武技,他却弃之不顾。起码柳钧还当回事,勤奋练习。”
王源哈哈笑道:“你这是指桑骂槐啊,我确实练得少,不过你教的那种修炼元力的气功我倒是常常练习,自觉进步不小。你也知道,我实在太忙了,有时候根本没时间去练习武技。”
公孙兰啐道:“你当然忙,白天忙,晚上也忙。娇妻美妾一个个的往家里娶,外边的女人也不缺。这不,又要去救那个秦国夫人了。”
王源呵呵笑道:“你居然吃醋了,看来是昨晚的家法不够,找个时间好好的家法伺候你。”
公孙兰脸色羞红,啐道:“也不怕被手下人听见,当真是没有正形。你不是说时间紧迫么?还不抓紧吃些东西赶路?”
说到正事,王源立刻收起了笑脸,正色道:“是要抓紧上路了。得到消息说,陛下的车驾是前日傍晚离京的,最多还有两日便要到马嵬坡了,我们一定要在两日内赶到马嵬坡,否则便来不及了。”
公孙兰皱眉道:“你老说要提前赶到马嵬坡,为何是马嵬坡?那是个什么地方?有何特别之处么?”
王源苦笑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只知道,马嵬坡上必有一番风雨。莫问了,咱们吃点东西抓紧上路吧。”
……
玄宗的车驾一大早便从金城县离开往西,金城县令没有白忙活,临行前玄宗将他大大的夸奖了一番,给他升了咸阳郡别驾的职位,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牛尔乐差点没乐疯过去。然而,对于陛下提出的要求却是有些莫名其妙,陛下要牛尔乐准备些食物给圣驾带上路上充饥,这让牛尔乐有些发蒙。圣上西巡,难道居然没有带吃的东西么?瞧那些内侍婢女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似乎是饿了几顿没吃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牛尔乐没敢多想,陛下提出的要求他当然全力满足。于是乎在圣驾启辰之前,牛尔乐挨家挨户的在金城县百姓家中凑了些鸡鸭鱼蛋之类的东西,装了一车让玄宗一行带上。
金城县的百姓们算是倒了血霉,本来就是个穷苦之地,养了些鸡鸭猪羊都是家中换钱之物,没想到都被圣驾给搜刮一空。昨晚被逼着露宿城北军营校场冻了一夜便也罢了,现在还被敲了一笔。圣驾经过没有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处,反倒遭受了土匪抢劫一般,简直是苦不堪言。
圣驾离去之后,百姓们暗地里骂个不休且不提,单说玄宗的车驾继续往西赶路。虽然天气放晴,但道路覆盖皑皑白雪,被马蹄车轮一压,简直是一片沼泽泥泞,行动困难之极。
就这样在雪地泥泞之中挣扎,玄宗坐在车里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好几次想下令停下来休息,但一想早些和王源汇合便早一分安全,这才竭力忍住。
然而,杨贵妃却受不得这样的颠婆,她娇弱的身子那里经受过这样的折腾,整个人都已经蔫了。而且天气太冷,贵妃又没有穿太多的衣服,车厢里又冷的像冰窖,杨贵妃身子扛不住,竟然发起烧来。
玄宗心疼的要死,终于忍不住下令停下车驾,从车厢之中探出头来叫道:“御医呢?爱妃病了,御医何在?快来瞧瞧。”
高力士忙赶过去,一听叫御医,顿时傻了眼,回禀道:“陛下,没带御医一起出来啊,来时队伍要精简,御医什么的都没带他们啊。”
玄宗皱眉怒道:“那怎么办?娘娘病了,不能走了。”
正说话间,陈玄礼策马飞驰而来,来到玄宗的大车旁高声道:“怎么了?为何停下不走?”
玄宗道:“爱妃发烧了,没有御医随行,恐怕不能赶路了。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宿营吧,待明日瞧瞧她的病是否好转。”
“那怎么成?”陈玄礼大声道:“这里可不能停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的如何宿营?陛下,可不能因为贵妃娘娘生病了便耽误行程。咱们须得赶路才好。”
玄宗皱眉道:“这是什么话?爱妃生病不能前行,难道不管么?陈玄礼,朕要你下令停军就地扎营。”
陈玄礼拱手道:“陛下,臣不能遵旨,陛下为了贵妃娘娘一人便要耽搁大队行程,这是不应该的。陛下瞧瞧兵士们,一个个饥寒交迫冻得脸色发紫,又有谁喊着要停下来了?这里连个避风之处都没有,附近也没有可用的柴薪生火,今夜在此宿营的话,明早定有数百人冻毙于此,陛下难道为了贵妃的病便不管他们的死活么?”
玄宗觉得很诧异,陈玄礼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这是绝无仅有的。他的口气很强硬,跟平日在自己面前的陈玄礼判若两人。不过玄宗倒也算是个善解人意的,很快便想到或许是因为跋涉艰难而心生焦躁,说话冲了些。而且陈玄礼的话也有些道理,为了爱妃而冻死几百士兵和随从,那是不合适的。
“陛下,臣不是不管贵妃娘娘的病,臣希望能陛下和贵妃娘娘能坚持一下,前方二十里便是马嵬驿,到了马嵬驿便可歇息,那里有房舍院落可供休息避风,这样岂不是更好?”陈玄礼沉声道。
“这……那爱妃的病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在这里病着发烧,万一有个闪失,朕可不依。”玄宗皱眉道。
“发烧么?好办。臣有土法,挖谢雪给娘娘敷在脸上便可退烧。”陈玄礼道。
玄宗皱眉道:“这是什么医治之法?本来就冷,敷上雪块岂非更冷?”
高力士在旁躬身道:“娘娘需要喝点水才行,人发烧不喝水的话回烧干心肺的。”
陈玄礼道:“好办。来人,用铜盆挖点雪化了给贵妃娘娘喝水解渴。”
一名龙武军士兵跳下马来,从脏兮兮的雪地里挖了一盆雪,雪中枯枝落叶横七竖八的支棱着,那士兵胡乱用手将里边的树枝落叶扒拉掉。
陈玄礼将铜盆递给玄宗道:“陛下,化了雪让娘娘喝便是。”
直到此时,玄宗才意识到,陈玄礼不是因为劳顿而说话无理,他是故意的,他是真的要无礼。一旁的高力士也醒悟过来,和玄宗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陛下,坐稳了,要出发了,马嵬驿就快到了,陛下可不要再叫停车了,否则天黑前便赶不到了。”陈玄礼高声喝道。同时抽出马鞭在玄宗车驾的马屁股上狠狠一抽,拉车的健马吃痛冲出,玄宗一个没坐稳,差点摔在车驾的地板上,手中的铜盆也连雪一起‘咣当’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