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火铭爱m、qz两位兄弟。)
多玛城中,董延光挑选了五万精兵准备出发,他带走了十天的粮草,那几乎是多玛城十一万大军的全部粮草,将剩下的唐军置于饥寒交迫之中。
但好在李光弼已经带着一万兵马赶回碎石山大营运粮,多玛城剩余五万兵马的希望便全部落在了李光弼的肩上。他们只能每日只食一餐,饿着肚子忍着寒冷等待粮草的运达。
董延光意气风发率领五万兵马出多玛城向石堡城方向挺进,这是他第一次作为一名主将率领五万大军出征,心中的得意难以形容。董延光对夺下多玛城还是有自信的,他认为,十万大军围攻多玛城并不是件难事。关键是此次出兵攻城自己完全处于有利的地位,正面有王忠嗣率军吸引火力,自己腹背的攻城一定会得手。
而且妙就妙在,吐蕃兵马和王忠嗣打的难解难分之时,遭受重创的是王忠嗣而非自己。自己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拿下石堡城,到时候攻下石堡城的功劳是自己的,王忠嗣却要承受战败的耻辱,可谓一举两得。董延光已经开始脑补自己拿下石堡城时的情形,到时候去长安接受陛下召见嘉奖,而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也将直线飙升,李相国也会有理由将自己调任到安禄山将军所辖的某军中做个副节度什么的。总而言之,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仅仅半天之后,董延光便明白了为何王忠嗣执意不愿此时出兵的原因。茫茫戈壁滩上,大雪覆盖着荒原。塑风劲吹,寒彻骨髓,没有丝毫遮风避寒之处。士兵们艰难的在雪原上跋涉,空着身子行走尚且吃力,更别提穿着厚重的盔甲,拿着盾牌兵刃,拖着粮车物资和攻城器械了。走了一天,大军才走了十五里路,却一个个累得精疲力竭了。
董延光无奈,只得下令扎营。当晚,他召集所属将领会议,严令下达快速行军的命令,甚至要将领们立下军令状,要求第二日必须行军三十里,争取在第三日午后抵达石堡城北二十里,然后转而往西绕行至石堡城腹背。将领们甚是无语,但也不敢争辩,董延光性情大变,言语中全是以军法相威胁的言辞,将领们也不想在这小人得志的时候触霉头。
次日大军开拔,营中传出噩耗,守夜的士兵有三十几人失踪,天明时在营地边找到他们僵卧雪中的尸体。天气太过严寒,这三十几名士兵半夜里滑倒在雪坑里,竟然无法爬上来,活活被冻死了。
军中笼罩了一层不祥的气氛,但董延光不以为意,催促士兵快速前进。士兵们在将官们的呵斥吓挣命奔走,一个个大汗淋漓。到了晚间扎营时,身上的热汗化为夺命的冰霜,一夜过来,竟然冻死了三百多人。更有上千士兵陷入低温状态。
董延光根本不懂在极寒状态下行军的危险。极寒天气之下,最忌讳的便是疾行出汗。出汗冷却之后,人体会陷入低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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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状,那是严寒军中夺人性命的第一杀手。有经验的将领们在这种情形下都选择缓缓行军,让士兵们多休息多喝水,避免体力衰竭和低温症状。但董延光恰恰做了相反的决定,因为他太渴望这一次一鸣惊人了。
军中一下子病倒上千人,死了数百人,军中的士气顿时低落至谷地。将领们建议董延光让士兵们休息半日,让得了低温症的士兵们得以恢复,董延光严酷的拒绝了他们。
“兵贵神速,更要出其不意。此时耽搁,将无法按照预定计划绕到石堡城腹背。死人怕什么?打仗不死人那还叫打仗么?”
众将被董延光的一番振振有词说的竟然无言以对,一名将领意图辩驳,被董延光喝令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顿时全体将领雅雀无声了。
一千多名得了低温症的士兵无法留下来恢复,因为留下来必是一死,董延光绝不肯将宝贵的粮草留给他们的,他们只能跟着大军前行。一路上,不时有士兵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身来。第三日清晨到午后,沿途倒毙士兵五六百人,连董延光都看的触目惊心,心中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但事已至此,董延光无法回头,只得下令继续前进。绕行到石堡城后方的道路起码还需要四五天,董延光不太敢想象路上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催促兵马往西绕行,一头扎入茫茫雪原之中。
就在董延光抵达石堡城北二十里转头往西绕行敌城腹背的时候。多玛城中,李光弼率一万兵马终于从碎石山大营赶回。当哥舒翰迎出城外,看到李光弼押解着毛毡搭盖的数百辆大车的时候,激动的大笑不已。
“哈哈哈,还是老弟你有本事,运来了这么多军粮。这下好了,军中有粮,心中不慌,这下咱们可以不用忍饥挨饿了,大帅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哥舒翰大声笑道。
李光弼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哥舒翰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有粮车在士兵瞩目之下浩浩荡荡进入多玛城重,士兵们个个喜笑颜开,终于不再饿肚子了,上下一片欢腾之声。
李光弼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也不说话,让粮车开进存粮之地后便一言不发拉着哥舒翰去王忠嗣的大帐中拜见大帅。
王忠嗣静坐在帅帐之中,大帐中冷冷清清,冷的刺骨。王忠嗣为了节省柴薪,早已下令帅帐中只有夜晚才生炭火,其余时间一律不烧柴薪取暖。
李光弼和哥舒翰进入帅帐躬身拜见,王忠嗣点点头问道:“粮草运到了?运回了多少粮草?”
哥舒翰抢先答道:“好多呢,光弼运回了几百车粮食,估计足有个三万石,够大军吃个一个月的。这下好了,咱们不必担心粮食的问题了。还是光弼厉害,这一路可辛苦了。”
王忠嗣愣了愣皱眉道:“有这么多?碎石山大营怎么可能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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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存粮?据我所知,运往碎石山大营的粮道也为大雪封堵,他们若是有这么多存粮,又怎会让我大军粮草供应不及?光弼,哥舒将军说的是真的么?”
哥舒翰笑道:“大帅,您这是怎么了?大军有这么多粮草还不高兴么?管他哪里来的。”
但见李光弼拱手道:“大帅明察秋毫,确实没有这么粮食,碎石山大营的粮仓也空空如也。通向碎石山大营的粮道被大雪覆盖,运粮兵马还在努力开路抢运。但何时能正常运粮,谁也不敢说。或许十天半个月也不成。”
哥舒翰讶然道:“光弼,可不能开玩笑,明明见你拉了几百车的粮食进城了,你刚才这话什么意思?”
王忠嗣叹道:“光弼,你也是煞费苦心了,这么做也好,起码可以稳定军心。光弼你很不错,这时候军心一定不能乱。”
哥舒翰听出端倪来,皱眉道:“难道,那些车中竟然不是粮食么?”
李光弼叹道:“哪有几百车的粮食?我将碎石山的粮仓都掏空了,也不过弄了三千石粮食,只够大军三日之食。我是为了不让军心不安,这才用了空车罩上篷布冒充军粮。刚才我没有告诉你,是怕士兵们察觉。哎,情形真的很危急了。”
哥舒翰呆呆不语,没想到李光弼是在糊弄人。不过这倒也是安定军心的好办法。只是这样只能骗的了一时,三天时间转瞬即过,到时候又要怎么办才好。
“大帅,卑职建议趁着咱们还有三天的军粮,立刻发兵石堡城吧。三天时间夺下石堡城,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只能寄希望于拿下石堡城,夺取吐蕃人的粮草了。”李光弼道。
王忠嗣面沈如水默然不语。
哥舒翰也明白过来,眼下只有孤注一掷,配合董延光夺取石堡城。这三天的粮草虽然不够,但却也够抵达石堡城作战。只是这是一趟单程的去路,若不夺下石堡城,兵马便将断粮,那将是有去无回。但现在却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除非抗旨退兵,方解此危局。
“大帅,卑职已经将兵马出发的事宜安排妥当,只要大帅下令,立刻便能出征。大帅不愿去也可,卑职和光弼可以领军前往。”哥舒翰道。
王忠嗣长叹一声道:“我这一辈子从未打过如此被动之战,也从未陷入如此危局。军中无粮却要去和吐蕃兵马大战,此战有几成胜算?三成,两成,怕是一成也无吧。罢了,陛下既然心心念念要夺下石堡城,咱们做臣子的只能如他所愿了。本帅当然要去,留在这里算什么?本帅情愿死在石堡城下,以死证明本帅对陛下的奏议并非怯战而是深思熟虑的决定。哥舒翰,李光弼,立刻整军,兵发石堡城。”
哥舒翰和李光弼齐齐拱手应诺,军令立刻传达下去。所有兵马立刻整装出发,带着仅有的三天军粮,开出多玛城,奔赴前方茫茫的未知之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