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落怔愣地盯着进门那男子。
忽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衣裳,这玉冠,就连眉眼都同梦中的男子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是他吗?
沈落落缓缓站起身,盯着带着大批官兵闯入门的男子,“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那男子一笑,眼睛弯成了一条缝隙,笑容看起来不甚灿烂,可沈落落却觉得那眯起来的缝隙之中没有丝毫笑意,却充斥着渗入心脾般的冰冷。
他笑道:“二嫂真是贵人多忘事,忘记本王是谁了?”
二嫂?
沈落落蹙起眉,扶着老头向后退,“谁是你二嫂!”
那男子目光缓缓落到了老头儿身上,忽然发笑,“这世道的规则可真是有趣,原来顾大将军并非战死宫中,而是躲在此处,等着同朝廷作对。”
老头皱着眉头,仔细辨认着面前的人,忽然恍然大悟,捂着胸口笑了两声,“我当来人是谁,你不是那舞姬之子么?三皇子殿下,竟是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什么舞姬之子!”方才还无比镇定的穆连萧,一听到舞姬两个字,顿时脸上就变了颜色,目光之中充斥着愤怒,“顾将军,可要小心你的嘴巴!”
他顿了顿,忽然笑开,“不过也无妨,顾将军随便去说,左右也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只是可怜了那皇姑母,以为将军早已死去,白白忧伤十几年,可惜你们只能在地下相见了。”
穆连萧盯着沈落落,“本王也替二嫂可惜,明明是为了南夏治理了水患,如今却要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不过你也不记得了,只当做了一场梦吧。”
他笑着挥手,“本王要他们两个人的脑袋。”
“是!”
官兵们拿着长枪刀剑,一拥而入。
沈落落下意识地将老头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急切道:“师傅,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丧命于此!”
老头咳了两声,艰难地扯开嘴角,“战死,不可耻!”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剑,扭头看向沈落落,笑容之中透着悲凉,“若是有的选,便要头也不回的逃跑。”
沈落落眼眶一红,死死地咬着嘴唇,用力摇头,“师傅,战死,不可耻。”
说完,两道白色的身影朝着官兵之中冲去。
沈落落同老头背对背站着,在人群之中拼命厮杀。
她那一双平日总是笑盈盈的美眸,如今布满了血丝,充满杀意。
左手扭断一个人的脖子,右手直接抓着另一个人的胳膊将他抛出院子。
正打的混乱,忽然从空中降下一道黑色的身影,直接挡在她前面,将冲过来的官兵一剑刺死。
沈落落怔愣地看着面前人,只觉得他身上的清冽香气莫名熟悉。
那人回过头来,她彻底傻眼。
这不是,自己脑海中浮现的那个男子吗?
她怔愣着看着他,一幕一幕地回忆像是疯了一般直接占据了她的大脑。
老头扭过头,看着在战场上发愣的沈落落,嘶声力竭地大喊:“丫头!别愣着!看身后!”
那男子直接转过身,一剑削掉了冲着沈落落袭来的官兵,将她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沈落落呆呆地被他抱着,睁着眼睛,豆大的泪滴从眼眶之中滚落。
我叫沈落落,锦盛的公主,南夏的太子妃。
我的夫君,是南夏的太子,穆连笙。
想起来了。
一切,都想起来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冷峻又发狠地脸,眼中的热泪不止。
你终于,来了。
“呃——!”
他忽然闷哼一声,沈落落抬眼看去,只见着他的胳膊被划出来一个大口子,雪白的皮肤被暴露出来,胳膊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不是该哭的时候。
沈落落抬起手臂抹去眼泪,咬着牙咒骂道:“妈的,老子的男人,你也敢伤!”
说完,她从穆连笙怀中挣脱,直接冲到了伤穆连笙那官兵面前,一只手紧紧地捏住那官兵的脖子,看着他窒息地瞪着眼睛,手指一扭,便咽了气。
转过身,她又抓起第二个人,拦腰折断。
第三个,一拳直接打透身体。
第四个,一脚踢爆他的头。
……
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院子里的官兵越来越少,前来支援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
门外一直被拦着的百姓也突破了门口的防线,冲到了院子之中。
穆连萧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举着火把的百姓之中,飒爽的沈落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丞相要让他带这么多人过来寻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妃。
她的本事,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穆连笙向前两步,那张英俊英朗的脸庞被火光照亮,“三弟,可还要打?”
穆连萧看了看自己的人几乎全军覆灭,他强撑着对穆连笙喊道:“太子殿下,你可知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你今日对付的可不是我,而是父皇!”
“哦?”穆连笙冷笑一声,“父皇么?那三弟便去和父皇禀报一声,便说是本王违抗了他的命令好了。”
穆连萧恨恨地瞪了一眼穆连笙,“今日之事,本王不会忘,殿下好自为之!”
他扭过头,转身离去。
穆连笙刚要说话,就见着沈落落急匆匆跑去一间屋子门外,徒手扯掉了门上的门锁,刚打开门,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姑娘就扑在了她身上。
沈落落弯下腰,手轻轻地摸着小姑娘的后背,轻声安慰,“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们今晚就离开,童童不哭。”
她拉着童童的手走到穆连笙面前。
明明两个人都对彼此有很多话想说,但相望却一时无言。
穆连笙看着沈落落的样子,心中猜测,虽说她沦落此地,但还好没有受苦。
沈落落望着穆连笙,眼眶再度温热。
他瘦了,比在栖州的时候,还要瘦。
他的眼眶深深凹陷,脸颊也塌陷出了一个坑。
太过憔悴了。
他抬起手,轻轻放在了沈落落地肩膀上,哑着嗓子,先一步开口道:“本王来晚了。”
沈落落低着头,抽泣起来,“只要来了,就不晚。”
穆连笙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霎时间眼眶酸胀。
他不愿落泪,只将她更用力的抱紧。
心中藏着千言万语,但觉得见到了她,这些话便都没有再说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