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还是跑了。
倒不是说沿岸的追捕不得力。
事实上知道了林浩有可能在船上,沿途的州府衙门敲锣打鼓的跑去通知沿岸的人们,要他们发现可疑人赶紧报告。
老百姓们晓得是要捕捉那个带着倭寇杀乡亲们的畜生,还真的是来了精神。
无数人拿着家里的菜刀、铁叉、扁担等等,跑到了岸边等着。
一看到那个图纸上写着的外貌的船只,他们就会立刻报告。
而这艘船也没有那么笨,没有一直走水路,他们只是走了半个时辰,就已经下船准备逃跑。
但到处都是飞鸽传书的时代,消息传得特别的快。
他们刚刚下船便被一群衙役们撞见。
虽然衙役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消息也随即泄露了出去。
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驻军、衙役们逼迫着,这群人逃进了一处山谷,但在驻军们穿上了铁甲,用马车疯狂的冲击之后,这群家伙还是大部分战死,小部分的被俘虏了。
亲自坐船赶过去的席瞰,没有在这群人里面找到林浩的踪迹。
都说倭人的骨头硬,席瞰亲自出手,用酷刑折磨了那被生俘的七个人之后,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他们这群人的首领并不是林浩,而是一个叫做伊藤的幕府情报官员,不过伊藤已经被打死了。
林浩让伊藤先在码头附近准备,如果成功了最好,不成功就可以逃走,以有用之身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伊藤是当官儿的,当官的都怕死,所以他欣然的接受了这个建议。
等到一失败,伊藤马上就驾船飞奔逃走。
结果没想到大康这边反应这么快,而且调动这么多人来狙击他们,还打死了伊藤。
没有活捉伊藤这条大鱼,席瞰心中颇为遗憾,不然他就能获得更多的关于东瀛的信息了。
但他更加苦恼的是,竟然没有抓到林浩。
可又不能不给柳铭淇说,只能硬着头皮写了飞鸽传书。
……
“草!”
柳铭淇收到了飞鸽传书,也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一拍桌子之下,差点把桌子给拍烂。
陈小薇就在他身边。
和柳铭淇相处久了,她更加知道柳铭淇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亲王,他没有任何的架子,只要你没有犯错,不是他的敌人,那么他就是一个寻常的邻家少年而已。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像是一个割裂的人。
陈小薇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平凡的少年,怎么可能一路从江南杀到东北,再从西北草原杀上吐蕃,然后再杀穿了整个西域。
不过之前,柳铭淇的侍卫俘虏了上百个倭寇伤者,他毫不犹豫的直接把倭寇的四肢打断,扔到了空地上,让老百姓们把这些倭寇全部给撕碎了。
如此凶狠的人,不该是鹰顾狼视的枭雄吗?
但事实就是柳铭淇对普通老百姓很好,比如说他破门而入的那个院子,他不但赔偿了一千两白银,还送给了他们几瓶花香精油,客客气气得不像是一个王爷。
见到柳铭淇这么恼怒,陈小薇有心要劝说他几句,只见对面的池三就冲着她摇头。
待到柳铭淇怒气冲冲的出了门,池三跟出去之前,才快速的对陈小薇说道:“娘娘,我家殿下这辈子最痛恨的是倭寇,第二就是投靠倭寇的畜生了……在这事儿上面,您千万不要劝说任何的一句话……”
说完,池三一溜烟就跑了。
陈小薇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柳铭淇对倭寇的厌恶,其实她早就感受到了。
因为去年在京城里讨论陈家的最佳练兵场时,柳铭淇就说了东瀛四岛。
当时柳铭淇的原话是这样的。
“你就开着船去,沿岸全部给他们一扫而光,有多少杀多少,环绕一圈之后,兵就练出来了。”
陈小薇以为他在开玩笑。
不过后来柳铭淇又说了,等到四桅帆船的大炮安装好之后,也是环绕东瀛一圈,不断开炮攻击,又环绕一圈,炮兵就锻炼出来了。
陈小薇以为这是因为柳铭淇在江南看到了倭寇肆虐的情形,所以才如此的痛恨倭寇。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好像是从骨子里就痛恨倭寇一样。
……
出了房间,池三追上了柳铭淇,问道:“殿下,林浩都不在船上,是不是仍旧躲藏在这个淮安城外面?”
“不会的。”
柳铭淇摇头:“这小子跟老鼠一样,非常善于避险。我猜测他就是要把伊藤当成棋子,让我们都关注那边,然后他就从陆地逃走了……说不定还在发动攻击之前。”
池三愣住了:“这么奸诈?”
“他这种畜生,想要保住性命,哪有不奸诈的?”柳铭淇叹气道:“只是这么一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抓住他了。”
“总有机会的。”池三安慰少年,“要不下一次您再以身涉险,设局坑他?”
“就怕他又不自己出手,只是在幕后操作。”柳铭淇叹气道,“算了,暂时不说他,王家和顾家怎么样了?”
“当地官员已经把他们全家老小都关押了,接下来的就要等浙江巡抚苏凤来处理了。”池三说道:“依照苏凤的处事风格,起码都是抄家流放起。”
“哼,太便宜他们了!”
柳铭淇道:“如果按照我的意思,勾结日……倭寇,残害自己的同胞,这样的人,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只有这样,才能让后来人警惕!”
池三陪着笑道:“那是!我也觉得该这样,但这群当官儿的却讲究什么宽恕为主,想来老人和孩子是一定没事儿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殿下,您不是想去漕运船厂看看么?今天天气好,要不去那里散散心吧!”
这两天柳铭淇一直在关注着捕捉林浩的心行动,呆在了住所一直没出去。
听到这话,他还真的来了兴趣:“走吧!去看看咱们的船!”
……
自从柳铭淇遇袭过后,对他的保护就加强了。
足足有一千名漕卒就驻扎在他住处的周围。
正巧柳铭淇想要让自己的侍卫们和他们交流一番“戚继光阵”,于是每天都有数百人在临时军营里面比划。
这些漕卒们不但是“戚继光阵”的第一个学习者,而且是最好的实践者。
他们去年打倭寇的时候,区区两万人就杀得十万倭寇丢盔卸甲,狼狈逃窜,那也是靠命去拼的。
有了这个经验,漕卒们在“戚继光阵”上面有着许多自己的见解,而且还通过实战进行了不少的改进。
这正是“实践出真知”的现实版本。
柳铭淇的这群手下们,只是粗略学习了“戚继光阵”,远远不是这些宗师级别的漕卒们的对手。
哪怕是他们单兵作战能力远胜于漕卒们。
无论是小阵还是大阵,这些侍卫们都败得一塌糊涂。
能选拔进入羽林卫的侍卫们,当然是天之骄子,他们居然在这么偏远的淮安,被一群漕卒给教训了!?
这怎么能忍?
所以这两天,只要一有空,他们就会去和漕卒们拼杀。
漕卒们虽然对“戚继光阵”的理解超乎常人,但像是这群羽林卫这样强悍的高手,还是第一次遇到。
特别是那群参加过在西域大战的吐蕃人,既凶狠又有纪律,还懂得彪爷的突击三三制战法。
好几次这些漕卒都是靠着精妙的配合才撑下来。
这也让平日里已经有些骄傲的他们心中震撼,知道如果是骑马冲锋作战,他们时时刻刻都会直接被干掉。
两方人马这么互相切磋,互相学习,倒是让柳铭淇挺高兴的。
他甚至觉得,等到苗炎回来之后,还要跟苗炎建议一下,让这些漕卒们去边疆游历一番,多去“教导”一番那些边军们。
通过实战让那些边军们挫败,才会让他们进步。
禁军也是一样。
当然了,这是以后的事儿。
现在柳铭淇就由侍卫和漕卒们护卫着,去了漕运船厂。
之前柳铭淇来过这里一趟,就是因为去了漕运船厂,柳铭淇感觉到江南可能有点危险,所以就让苗炎把当时在漕运船厂干活儿的漕卒们组织起来,每天训练“戚继光阵”,最后才能创造那么辉煌的战绩,守住江苏的。
否则倭寇不但能把三分之二的江苏给闹得天翻地覆,说不定金陵都会受到威胁。
此时旧地重游,柳铭淇看着那一个个巨大的船坞,看着正在建造的一艘艘四桅帆船,心情不觉大为愉悦。
相比起去年三月份来到这里,那时的三个船坞现在已经变成了整整十个。
虽然如今只有五个船坞正在紧张的工作,但是外面的太阳坝里面,还是摆放着一块块各种各样的材料,正在进行着晾晒、刷漆的复杂工作。
也有一群群的木工,正在将木块切割、打磨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以便放在四桅帆船里面使用。
哦,不仅仅是四桅帆船,这里还有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也停靠在了船坞里面,进行各种各样的修复。
总的来说,这里呈现着一股欣欣向荣的热闹场面。
那种热火朝天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