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候,佉虎的求生欲还是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他一边祈祷着自己听到的是事实,然后一边开始斟酌起了怎么说。
柳铭淇不急。
少年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索玄已经开始了清场。
周围十米范围内,全都是禁军卫士,连他、大柱和樊山也站在了外围。
佉虎的身边,只有柳铭淇、柳铭璟、熊大宝和张勤。
还有倒在地上的广老大。
“事情是我在十年以前听到的。”佉虎说道,“那时候,我刚刚从一个读书人,转变成了一个土匪……然后机缘巧合之下,我听到我们团伙里面的一个兵,在喝醉之后说出的一个事情。
他说他曾经是大康的禁军九卫之一豹骑卫的军士,但因为跟着他的校尉朱校尉一起去剿匪,结果让草原上的悍匪‘铁雀子’趁虚而入,杀害了太子殿下。
后来听朱校尉说起,朝廷要治他们的罪,有可能他们的家人都受影响,所以朱校尉便建议他们,干脆装作去追捕‘铁雀子’,然后就在草原上隐匿下来。这样不但自己逃脱了罪罚,而且还能保全家人,真是一举两得!
经过朱校尉的反复劝说,大家都接受了这个办法,所以都在第二年就悄悄的逃到了草原上!但是这个人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佉虎停了下来。
他是一个聪明人,看着柳铭淇他们聚精会神的听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比较靠谱。
至少是到目前为止都比较靠谱。
所以佉虎琢磨着,现在要给自己争取一点待遇。
他不敢奢求太多了,惹毛了柳铭淇,说不定一刀就直接砍过来了。
他如今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可又怕柳铭淇过河拆桥,听了秘密之后就直接杀了他。
看着佉虎那么胆怯的样子,柳铭璟开口就骂:“你这个狗东西!枉自你还是杀人无数的土匪呢,胆子哪儿去了?快说,不然老子骟了你!”
好吧。
你凶。
佉虎瞧着柳铭淇没有半点表情的脸,只能继续道:“因为到了草原之后,他们总共三千多人,忽然渐渐的人数越来越少。朱校尉说的是人各有志,他们离开了这个小团队。
一开始这个人也相信,但偶尔的一次,他在一个倒塌的洞里,居然发现了好几十个人的尸首,虽然已经完全腐烂了,但那些人的盔甲和服饰却是熟悉的豹骑卫配备!
然后他便开始了仔细的观察和调查,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发现朱校尉带着一群人,秘密的杀掉了一群同伴,然后又假装成他们离开的样子!
发现了这个骇人听闻的事情,他立刻找了个机会,偷偷的跑出了他们的团队,跑到了这千里之外的西域,隐姓埋名当一个土匪,直到那一天,他才说出来。”
说到这儿,佉虎就不说了。
柳铭淇先是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才问道:“这个人呢?”
“死了。”
佉虎道:“有一次我们和别人火拼,他被一支箭射中脑袋,当场就死了。还是我帮他收的尸。同时我也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块豹骑卫的牌子,不知道有用不,可我还是留了下来,放在我的藏宝库之中。”
柳铭璟笑了,“你这狗东西,还真是处心积虑啊!你就知道能用得上?”
“有备无患嘛。”佉虎讨好的一笑:“这不,想做不是为王爷您给用上了吗?”
这边柳铭淇点点头,“你的老巢在哪里?”
佉虎答道:“距离此处大约三百多里的一座山里面,快马加鞭的话,两天就能到。”
“嗯,那这个事情……”
柳铭淇看了看四周,“我们先回去和张哥汇合,然后大柱你就带着一百人压着他去,他敢有小动作,想也不想,不要顾忌,一刀就砍了。”
“是!”
大柱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个事情非常重要,否则柳铭淇也不会让他亲自去了,因此也没有固执的要求必须要在柳铭淇身边。
佉虎满脸的难受。
我都说了我要当您的狗了,怎么您还这么喊打喊杀啊?
况且我这样子,都重伤得走不动道了,怎么长途奔波去取东西?
柳铭淇又喊来了西旦顿珠,“你会硝制保存头颅吧?”
“会!”西旦顿珠答道。
“那你把这个人的头颅处理一下。”柳铭淇指了指地上的广老大,“等到我们去了西域各国,就用这个让他们警醒警醒,不要打我们的主意。”
“是!”
西旦顿珠领命去了。
一壶茶时间过后,战场也打扫得差不多了,大家便压着俘虏往回走。
看守俘虏的是贵族子弟们的侍卫。
他们打仗可能不行,但是看守全部被绳索捆绑起来的俘虏,还是绰绰有余的。
反正柳铭淇都交代了,有动静就杀,不要犹豫。
这么一场大战下来,大康军队不但没有损失,反而是还增加了三千多匹上好的战马,不少的比他们购买的莎车马都还要神骏。
这也不奇怪。
马匪们一半的命都在马上面,他们不给自己的马弄得好一点,逃命都不方便嘛。
柳铭淇首先就给西旦顿珠他们这三百来个吐蕃壮汉的骏马给换了,同时还允许他们保留之前的骏马,乐得这群汉子笑嘻嘻的大声欢呼。
刚才的大战,他们虽然立功不少,但明眼的都能看出来,还是人家贵人的军队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下来他们自己在聊天的时候都敬畏交加的说了,这样的军队,来一百个人,就能把他们三百来人杀得干干净净。
由此这群吐蕃汉子也更加坚定了跟随柳铭淇一行人,为自己和家人们赚取一个未来的心思。
营地距离战场并不远。
哪怕是有这么多的俘虏在,一刻钟的时间便抵达了临时营地。
张勤等人已经等在了路边,欢迎着他们的得胜归来。
此时营地里的军士早已经做好了午饭,正好大家回来就吃东西。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柳铭淇他们的后勤保障是挺好的。
留守的军士们知道这一战没有什么悬念,所以早早的把足够的午饭给做好。
打仗很是消耗体力,刚才力战了敌人的军士们,吃得是狼吞虎咽。
吐蕃壮士们吃得更多,肉吃了两三斤不说,米饭都吃了三大碗。
柳铭淇他们和张勤一起,围在一起吃饭,顺带着也给张勤说了一番佉虎交代的事情。
张勤当初在御书房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了“是不是朱平川带着豹骑卫让开了防守阵地,从而才使得‘铁雀子’通过层层防线的”猜测,如今得到了佉虎的印证,他自己也是感慨万分。
再强大的防御,也抵不住那些内奸叛徒们啊!
“殿下,你相信这个佉虎的话语吗?”张勤就问柳铭淇。
“他说的应该不假。”柳铭淇道,“但是我觉得他应该还有什么没有说!这个土匪极其狡猾,属于是没到最后一步,不会把自己的底线给露出来的那种。”
讲到这里,柳铭淇对柳铭璟道,“铭璟,这个事情交给你了,不要对他客气。”
“放心吧!”
柳铭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那现在怎么办?现在就让大柱押着他去拿东西?”熊大宝有点迫不及待。
前太子遇害案件,可是所有禁军的心中之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真相大白的机会,他是一刻都不想等。
柳铭淇摇头:“他现在受伤不轻,三百多里路,恐怕也受不了颠簸……这样吧!等一等看,如果他恢复得好,那就去!不然明天再让大柱带着他的手下前去,也是一样的。这个世界有没有虹膜锁,只要他交代了,什么机关都能打开。”
自动略过了柳铭淇说的不懂的东西,张勤颌首道:“就按照殿下的法子来吧!”
迟疑了一会儿,熊大宝又道,“殿下,你觉得这朱平川背后是谁?”
柳铭淇哑然失笑,“这事儿我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人,只要把证据和线索交上去就行了,剩下的交给皇上和大臣们去定夺……宝哥,相信我,这个事情你们掺和不进去,也最好不要掺和,否则怎么做都是错!”
少年虽然没有明言说出来,但其实这番话里面,已经包含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熊大宝的心头猛的一沉。
他当然明白柳铭淇说的是什么。
他和张勤还知道柳铭淇不知道的东西。
仁王铭宇大婚的那个夜晚,那个白衣染血的少女,在癫狂的笑声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在那时,大家差不多都已经相信了少女说的话语。
不仅仅因为她手里那个前太子铭浩的玉扳指,更因为她的讲说窜连起了很多的谜团,做不得假。
现在则是进一步了。
如果佉虎的这个说法能得到验证,那么前后关系更是能够呼应,这就更加坐实了仁王铭宇的嫌疑。
可惜了。
这个朱平川和李帆这两个关键人物一直都没有找到。
只要再能把他们之中的一个给抓回来,那么真相一定就会大白了吧!
只不过……
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