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热气球缓缓的往锦州城降落,剩下的一只还漂浮在天上。
锦州城外,许多室韦联军已经惊醒过来。
他们恶狠狠的看着天空中的三只热气球,也有着止不住的恐惧。
哪怕是黑暗之中,室韦的营地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大家一方面是开始散开,一方面勒令赶紧把马圈那边给看好,另外一些粮食物资等等也要转移。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这种喷火怪物来偷袭他们的几率很小,可只要经历过那一晚的浩劫的人,都会刻骨铭心的害怕它。
自从那天被偷袭了之后,每天晚上都有上百个室韦军士站在高台上,眺望着星空,寻找着它的踪迹。
今天这些喷火怪物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耶律立隼和一群将领谋士们,也站上了山丘。
他们的心情和军士们都是一样的,恨不得将那些喷火怪物给撕碎。
“这样恶魔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大康太子殿下发明出来的吧?”陈苦振忽然说道,“他可真是一个神人!大康有了他,真是让我们苦矣!”
“幸好他现在马上就要落入我们手中了。”择撒刺兴奋的道,“说不定我们也能从他口中得到这些魔物的信息呢?”
“所以警告所有的人,凡是看到穿着华丽锦袍的年轻人,一律不准动手!还有,凡是看到有一群人护卫着的大康将领,一律不得下死手,这些人都要尽可能的生擒,千万不能杀错了!”耶律立隼对身旁的将领们道:“哪怕是多死伤一万人,这个代价都是值得的!”
“殿下说得对!”
祖蒲古兹正色的对他们道:“你们一定要记得!攻破锦州城不是大功,能顺利的抓到大康太子,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功劳!到时候你们所有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是!”
一群将领们也是很兴奋。
他们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
一个活的大康太子,可比一个死的珍贵一万倍!
“其实很简单。”择撒刺道:“你们就用套马的绳索,去把他们一个个的套住便可以!别告诉我,你们打仗久了,这点看家本事都忘了!”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
“只不过……”
堤明义此时却给大家泼冷水:“既然这个喷火怪物能不断的在城里起起落落,那么柳铭淇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坐上它逃跑啊?”
他这么一讲,在场的气氛瞬间冰冻起来。
一群人面面相窥,谁都不敢说这个想法是错的。
事实上,这个想法非常的有可能!
但是陈苦振却站出来摇头:“堤先生说的是有可能的,但这也要看时机!今天的太子仪仗都还在,天子节和假黄钺也在,如果大康太子逃跑,他一定会带着这些东西的!
现在还在,证明他们认为自己现在还没有处在最危急的关头,根本用不着逃跑!咱们不是今天也没有发起攻击吗?”
耶律立隼心头有点苦。
不是我不想发动攻击啊,而是我们只剩下了五万还能动弹的人,城里至少还有两三万大康守军。
要是我们都拼光了,城里的人哪怕只出来几千人想要逃跑,我们都是挡不住的啊!
别人也就算了,如果柳铭淇逃跑了,我哭都来不及!
做了这么多,改变了这么多的计谋,原因在哪里?不就是为了抓住这大康太子,弥补我的过错的同时,又能为我皇位之争埋下伏笔吗?
所以为了不放这条大鱼离开,我们不得不暂时停战,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众位先生以前曾经教过我,做大事最忌讳心浮气躁,一定要能忍,能等到最有利的一刻再出手,那才是最好的,那才能一击致命!
旁边的祖蒲古兹帮耶律立隼说了他的心里话,然后道,“放心吧!最多三天时间,我们的第一批援军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就继续猛攻……哼!他们那几千游荡的孤魂野鬼,就算再怎么的阻挡,也终究无法避免锦州城的陷落!”
大康的羽林军连续烧毁了两次援军的粮草,并且趁夜杀进大营。
固然是对第一批的援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室韦皇帝立志要拿下大康太子,要收藏太子仪仗、天子节和假黄钺,所以一口气派了十一支大军过来,总人数超过了十万!
所以哪怕是前面的两批人受损严重,后面的只要提高了警惕,这些大康羽林卫根本没办法袭击到他们。
“嗯,不过我们还要注意这些人忽然偷袭我们军营。”耶律立隼提醒道:“如果让他们杀进来,我们可就糟糕了!”
“放心吧殿下!”择撒刺道:“我已经把探子派出去十里路了,而且四面八方都有,除非他们乘坐喷火怪物来,从天而降,不然绝对不可能突破我们的斥候,直接杀过来的。”
“那就好!”
耶律立隼笑着点了点头。
这边的陈苦振忽然想起了一个事儿。
他们准备的防御方向是在西面儿,如果敌人从其它三个方向来呢?
旋即陈苦振就笑了。
南面是大海,港口一带也被封锁了,根本没有人能上岸。
西面是自己的大后方,宁远城的军队肯定出不来,而大康军队想要突破兀离轸元帅的封锁,直接杀到西面儿来的几率,简直是太小了。
几乎是不可能。
况且如果出现那么大的纰漏,兀离轸元帅一定会发出信息的。
鹰隼可比战马快多了!
而北面呢?
那里是十万大山,崎岖难行,而且到处都是危险,之前三皇子已经用一千人试过了,那么恶劣的环境,几乎不可能有人出来,特别是大规模的行军。
再说了,在那边还有不少哨岗的,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儿,自己这边立刻就可以做出反应。
所以,总结来看,一切都没有问题,不用自己吓唬自己。
想到了这里,他嘴里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然后抬头起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耶律立隼大喊着说话:“大家就加把劲儿吧!我们争取先尽量消耗他们的兵力,然后隐藏实力,趁着大康太子没逃走的时候,冲进城里去,阻断他们的逃离通道!到了那个时候,大康太子就是瓮中之鳖,任由我们摆布了!”
“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的抱拳答应着。
士气在这一刻,上涨了好几倍!
……
锦州城北面儿。
也就是锦州城左卫城的位置。
这里的左卫城,经过了那么一个多月的生死拼杀,死伤惨重的室韦人早已让它成为了一片废墟。
再过去一点,就是密密麻麻的森林和山地,一眼看不到头。
室韦的采参人很早以前都在这边来过。
这里的森林山脉连绵有百里,地势险峻、虫蛇野兽很多,高低起伏不定,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的军队行动。
上次攻破左卫城之后,就有千余残兵败将逃进了山林里面。
一开始耶律立隼还派了人去追查一番,结果进去一个千人队,三五天回来就剩下三百多人了。
如此恶劣的环境,就算是一万人进去,恐怕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反之亦然。
大康军如果派援军过来,想要偷袭室韦军,那么他们翻山越岭几百里路,十个之中能有三个人最后抵达都不错了。
不过耶律飞扬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在左卫城的旧址周围,建立了十个落错有致的监控点。
一旦有人从里面出来了,那么立刻就可以报警,从而让大部队提防起来,冲过来杀敌。
但是过去了这么两个来月,这边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大家也就松懈了下来。
再加上最近几天疯狂的进攻锦州城,耶律立隼连锦州港的军队都调走了一半,这边的两千人也大部分的调了回去。
只剩下了两个哨岗。
第一个是位于左卫城废墟上的二十来人哨岗。
第二个是从这边出去,大约距离有五十丈左右的一处临时营寨,也有二十人。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有一个哨岗被敌人突袭,而来不及发出警报。
有一个双保险,自然而然就会稳当许多。
不得不说,室韦也是有聪明人的,也有很谨慎的谋士。
哪怕是在这种状况下,他们都没有放松必须的警惕。
只不过呢,他们上面的人非常重视,驻守在这里的军士们却早已经放了羊,特别是大队人马离开之后,这两处哨岗的哨兵们,就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为什么?
这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各种物资又匮乏,又没有什么耍子,一天到晚又不能到处走,是人都要被憋疯。
所以他们每天没事儿就博彩玩乐,或者直接进山林里面打猎,如果打到了野兽就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快乐一番。
今天便是如此,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幸运的抓到了一头在树下撞昏的野猪。
于是叫起了人手,大家齐心协力的把野猪给抬了回来,顺带着把对面山丘营地上的伙伴们给叫过来,一起分享。
秋天天黑得比较早,此时到处已经黑得看不见了,所以他们就开始明目张胆的逃班了。
杀猪的杀猪,准备柴火的准备柴火,还有把好不容易珍藏的果酒拿出来的……
除了忙活的人之外,剩下的人就干脆在火炬下面玩起了博彩,也就是骰子、叶子牌之类的。
玩得不大,就是图个热闹开心。
他们的欢呼声音,老远都能听见。
深山老林周围,火堆熊熊燃烧之余,照亮了他们自己,却也让远处的人能看到他们。
这里说的,是已经悄悄站在了森林边缘位置处的一群人。
距离哨岗也就是二十来丈、大约六十米的距离。
为首之人大约三十多岁,满脸胡须,身上衣服也有些破烂,但身体挺得笔直,一双眼睛充满了锐利的光芒。
“大将军,他们已经上当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干掉他们?”旁边的一个汉子用野狼一样的眼神望着远处废墟中的室韦人。
“不急。”
为首之人淡淡的道,“现在还没到时候,他们没有酒足饭饱的睡觉,你去的话,岂不是会打草惊蛇?不是浪费了弟兄们活捉一头野猪,给他们送过来的辛苦?”
汉子讪讪的一笑,不敢再言语。
另一个明显气度不和旁人一样的男子道,“这事情不急,对了,老王,你们都探听好了?这里过去五里路,就有一处军马营地?我们手里的骡子可以运送点东西,但打仗杀敌可不行。”
“有!”
刚才说话的汉子拍着胸口道:“我们这些弟兄这段时间全都潜伏在这里,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探听消息!那一天晚上德王殿下请来天兵天将,炸得这些狗贼魂飞魄散,数万骏马炸了窝,踩死了他们好几万人!
这下子这些室韦杂碎就不敢再把骏马放在一起了,他们分成了十几个大小不等的军马营地存放。现在五里之外的那个还比较大,大约有五六千匹骏马吧!想要再寻求多的,那么就要再往西面两里,那里还有三千来匹。”
“够了!”
为首之人点点头,“我们的人数稍微多点,却也没事,一骑两人,短距离的冲杀却也会更加方便。”
说话的同时,他心中也是淡淡的一笑。
什么天兵天将?
不就是那个猴崽子做的事情吗?
这小子也是长大了啊!
竟然能干出这么漂亮的事儿来!
思虑过处,他转头问旁边的手下,“信鸽发出去了?”
“是的!已经发了出去。”
“那就等一等吧!不一定是今天,也不要着急,或者德王殿下会有更好的主意呢?”为首之人道:“不过必要的探查却也有必要,小山,你亲自带着人,和王校尉一起去探查一下两处马营。”
“是!”
“王校尉,拜托你了!”为首之人转过头来,对汉子一拱手道:“你和你的弟兄们,对朝廷,对国家的忠诚之心,天地可鉴!但作为我们来说,必要的确认是应该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老王本来心中就是有点嘀咕,觉得他们信不过自己。
但为首之人这么一讲,他的心里顿时舒坦了。
他也正色的回礼道:“对不起,大将军,是我太着急了!但请你相信,我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兄弟们,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为我们吴将军和失去的弟兄们报仇!为了这个,我们愿意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知道的,你们都辛苦了!”这位大将军淡淡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但这一次的战争中,我还得看看,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你们还能不能提起刀枪,去杀那群夺我家园,杀我袍泽兄弟的室韦军队!”
王校尉当即就红了眼:“您放心!谁不拼命,谁就是孙子养的!!”
“好!我就期待着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了!”大将军笑了笑,“去吧,先把这个任务完成。”
“是!”
王校尉激动的接下了任务。
他此时的心情与动作,和刚才的不情不愿与唠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