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磕碰到地板上的声音，和阿尔法痛苦的嘶吼声几乎同时响起。
迪恩看着已经附身到阿尔法身上的针发女妖，露出凝重的表情。
开始了。
接下来，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时刻。
阿尔法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一种跟他此前所修炼的职业体系，完全不同的能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竭力想要稳住身体中的能量平衡，但这就像是人的免疫系统，面对威胁，会自动起效一样，是根本控制不了的生理活动。
两种互相排斥的能量，共存于一个人的身体中，总会不可避免地发生碰撞。
阿尔法撑住地面，咬紧牙根，只感觉周身传来一种几欲撕裂的痛感。
在这种能量碰撞中，他的身体上，逐渐显现出玻璃破碎一般的伤口。
迪恩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灌点药，结果思考间的功夫，就见大量的鲜血，从阿尔法的皮肤中流出，不到几秒钟的功夫，就将他冲刷成了一个血人。
这下，迪恩不犹豫了。
按照这个失血量，别说是个人了，就算是头血牛也扛不住啊。
他立刻抽出试管，掰开阿尔法的嘴，把补血的药剂灌了进去。
好在阿尔法还保有吞咽的本能，大大降低了他进行补救的难度。
不过灌药灌到一半的时候，新的变故还是出现了。
一直密切注意着阿尔法身体情况的迪恩，突然看到他口中有鲜血涌出。
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眼鼻耳处淌下的红色液体。
蓝星出来的人，对这几个部位的出血，反应通常都不小，迪恩也是如此。
几乎是看到阿尔法出现面部出血反应的那一瞬间，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抱着能少流点少流点的想法，迪恩强行让阿尔法把血液和药剂的混合液体，又咽了回去。
这个举动，即便是在极致的痛苦中，刺客的脸上还是忍不住出现了恶心和嫌弃的表情。
亲眼目睹了迪恩残暴行径的卡娜也捂住嘴，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小蓝一起，退后了好几米远的距离。
不过沾了满手血的迪恩，暂时是没有功夫去管这两只消极怠工的魔宠了，他正把注意力集中在阿尔法的身上，随时准备根据他的情况，抽取新的药剂。
在这种灼热而又专注的目光注视下，阿尔法身上的血流得更欢了。
迪恩用手捂都捂不住。
他想要查看一下阿尔法的伤势，但是血液已经把刺客整个人都染成了红色，迪恩无奈，只好让卡娜去接了杯水。
在等待的时候，他整理好自己携带的药剂，改变了补救思路。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阿尔法就像是漏水的水桶一样，尽管有药剂打底，一时半会还出不了什么事，但看这个水龙头一般的流法，怕是过不了多久，补血药剂的效果就能被他生生抵消过去。
必须得想办法把水桶填补起来。
迪恩接过卡娜递过来的水杯，冲洗干净遮挡视线的血液，检查了一下阿尔法身上的伤口以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露出心虚的表情。
好像……稍微有点补过劲了。
不过不打紧，还能救。
在阿尔法的外套上擦了擦手，迪恩掏出两管治愈药剂，掰开已经被摁倒在地上的阿尔法的下巴，像是倒垃圾一样，倒了进去。
阿尔法被呛得直咳嗽，可惜正处于特殊状态的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力气，想要反抗也做不到。
他眼睁睁看着迪恩拉开衣服，从内兜里掏了几十瓶药剂堆到脚边，心中后知后觉地升起一种上错了贼船的感觉。
可惜现在也容不得他后悔了。
连续十几瓶珍贵的药剂喂下去以后，阿尔法血液流失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迪恩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抬脸接受小蓝的擦汗服务，一边检讨这次改造中暴露的问题。
其实最突出的问题就在于速度太快了。
整个契约过程，原本应该分阶段进行的，中间采取一些缓冲措施，可以大大分散最后一步的风险。
但因为阿尔法没有时间去等，所以迪恩基于对他身体素质的估测，冒险选择了现在的一步到位方案。
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勉强了。
“扶我……起来……”
嘶哑的声音响起。
阿尔法在蒙莎的帮助下坐起身，靠在了翻倒过来的沙发上。
他艰难举起手，拉出胸口的链子，微微用力，从衣服里勾出一个小魔药瓶，瓶中金色的液体，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金色宝石一样，有种惑人的魔力。
阿尔法用仅剩的力气打开封口，将这神秘液体喝了下去，做完这个动作以后，他像是耗尽了积攒了力气一般，手上的力气一松，空瓶子和手臂，一起垂落到了地上。
简直狼狈得不行。
自嘲地笑了笑，阿尔法看着不知从哪儿掏了纸笔出来，正在认真记录的迪恩，额头暴起数道青筋。
这家伙，也真好意思袖手旁观……
他很刻意地发出两声噪音以后，对迪恩投去了谴责的眼神。
此处无声胜有声。
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阿尔法，所发出的谴责目光，比什么都有力。
被质问的迪恩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眼神的含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怎么能叫袖手旁观呢？你说话做事可是要讲良心的！”
他踢了踢脚边堆成一座小山的药剂瓶，露出肉疼的表情。
“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药剂，价值不菲，要不是我给你灌了这么多药，你现在还在血泊里躺着呢。”
是啊，直接就躺没了。
阿尔法懒得跟他理论那些药剂加在一起都不如自己那瓶金色药剂作用大的事实，他缓和了片刻以后，虚弱道。
“这就是……你不要钱的原因？”
少年刺客的脸上，浮现出大彻大悟的表情。
在干了有偿劳动十几年，并且坚持不会出卖免费劳动力以后，阿尔法终于领悟了一个道理。
原来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尤其是来自迪恩的免费服务，命运馈赠的礼物有没有价格他不知道，但迪恩给的礼物，一定代价高昂到让人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