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兰轻蔑地看了夏叶儿一眼,准备离开。离开前,她说了句:“夏叶儿,你总是这样,把你自己的错加给别人。难道不是吗?”
说完,方兰兰大步离开了御药房。
夏叶儿看着方兰兰远去的背影,想想她的那句话,黯然神伤。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向方兰兰发火,之前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她都默默忍耐了,而这次,也许是出于对梦玮的负罪感,让她的心情本来就荡到谷底,才使得她的脾气失控。没错,她总是这样,自己的错误,却怪罪于别人,可是,难道她自己不也是别人怪罪的对象吗?所有人都可以凌驾于她,都可以使唤她,让她臣服于自己。这难道也是她的错吗?
陆巍见夏叶儿本就阴暗的脸上又多了几丝苍白,便知趣地说:“我先去侧屋休息,小主如果要等,就可以继续等着。如果有什么意外,就去侧屋找我就好。”
夏叶儿疲惫地点点头。陆巍便起身告退了。
经过了这么一个难熬的夜晚,夏叶儿自己也是累得精疲力竭,她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周围很静,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此时,方兰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回去重新思量了一下,如果要找到梦琪,似乎梦玮的确是一个好的突破点,但梦玮出了这种事,现在再讨论这个实在不合时宜,况且现在又和不可理喻的夏叶儿吵了一小架。方兰兰越想越乱,干脆什么都不想了,直接倒头睡了。
夏叶儿正坐在椅子上半睡半醒之际,忽然听到梦玮所在的房间里传出轻微的呻吟声。她急忙起身,去里屋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梦玮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冒着虚汗,眼睛半睁半闭,不停扭动,感觉十分难受。
“梦玮,怎么了?”
“渴……渴……”
夏叶儿连忙到处找水杯,找茶水。梦玮抿了一口水,仍旧满头是汗。
“疼……疼……”
夏叶儿见梦玮情况不好,便跑到侧屋,看到陆巍在休息,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叫道:“太医,快来看看,梦玮醒了,但好像不舒服。”
陆巍连忙起身,去里屋看梦玮。夏叶儿在一旁焦急地看着陆巍一会把脉,一会又看梦玮的舌头。
“确实情况不夏乐观。”陆巍最后对夏叶儿这样说。
夏叶儿惊得腿发软:“太医,求求你了,一定要……一定要治好她啊!她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陆巍连忙扶住她,安慰道:“小主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你先回去休息,不要累坏了身子。”
夏叶儿点点头,先行离开了御药房,回到品美堂。看到品美堂里的各个角落,夏叶儿更是回忆起梦玮的一颦一笑,伤心至极,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过了后半夜。
“小主,梦玮呢?”夏叶儿还没醒,就听到红梅在旁边叫自己。
夏叶儿连忙坐起身,看到红梅站在自己旁边,严肃的看着自己。夏叶儿心里一沉,原本被睡眠混沌了的记忆都重新回到了脑海,她对红梅说道:“梦玮受了点伤,昨晚住到了御药房,我这就去看她。”
红梅的脸色更加僵硬:“什么?什么受了点伤?她怎么了?”
夏叶儿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我等会看看就好……”
“夏答应!你到现在都不肯跟我说实话吗?你说个实话就这么难吗?”红梅怒了,对着夏叶儿大声说道。
夏叶儿一怔,她没想到红梅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她的第一反应是宫女现在都敢欺负主子了,但又一想,自己理亏,确实欠了红梅很多,便说道:“红梅,你不要慌,这些事情我日后会告诉你,现在我先去看看梦玮怎么样,好吗?”
红梅把手帕往桌上一甩,说:“小主,你虽然贵为答应,但有些人情世故你还是要懂的啊!你这样做人,我们做下人的也不会尽心尽力为你做事的!看到梦玮,那么小的孩子,进了宫,对你忠心耿耿,但得到的下场是什么?生死难料啊!小主,你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夏叶儿叹了口气,说:“红梅,我实话告诉你吧,那条青色丝巾我弄丢了,就想让梦玮趁着纯答应的表哥的马车出宫给你再买一条,谁知那人竟然心生歹念,绑了梦玮,幸亏我去找了她,然后……”
红梅冷笑一声,说:“小主,幸亏?是幸亏你让她出宫。还是幸亏你让她去找那么一个禽兽?奴婢不明白了,小主,你自己犯下的错,为何总是让别人承担?”
夏叶儿听了这些话,十分痛心,昨天方兰兰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今天红梅一大清早又劈头盖脸说了自己一顿,自己受的伤。受的苦,有谁在乎?有谁知道?错就错在自己入了宫,错就错在自己陷在这泥沼一般的后宫,无法脱身!
“好了,红梅,你不必多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有什么火,可以冲我发,我无所谓,只当罪有应得。我现在去看梦玮。”夏叶儿丢下这么一句话,径直走了出去。
“小主,等一下!”红梅又叫住了夏叶儿。
夏叶儿没有回头,眼泪流满了脸颊。
红梅小跑几步,追了上来,把一件斗篷披在夏叶儿的肩上,说:“小主,今天风大,小心又着凉!”
夏叶儿依旧没有回头,快步走开了。她知道红梅对自己依旧贴心,但也知道红梅骨子里是不喜欢自己的,这些细微的关怀都是因为……她是主子,而她是奴才。
夏叶儿在御药房前徘徊了很久,站在风中,她不敢进去,不敢面对梦玮,即使她可能已经恢复,即使她可能会用那种单纯的微笑面对自己。
“你在这儿做什么?”承乾王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夏叶儿的身旁。
夏叶儿没有抬头,淡淡地说:“没做什么。”
“你知道吗,”承乾王爷说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问别人什么事,那人却回答‘没什么’。这对话就显得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