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夏雪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可以,劝皇舅三思而行。”
夏煜一愣。“你说什么,我不是太能够理解你的意思。”
夏雪叶便又道:“有关副将的事情。”
夏煜却蹙眉摇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了,你为何独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夏雪叶却只摇头。
“只是私心而已,别再问我原因了好吗?”
然而夏煜却依旧摇头。“父皇既然已经下诏了,这事便没有更改的余地,你不要多想这些,安心的想想你该想的事情才是。”
他说完,夏雪叶却不免苦笑。
然而嘴上却又不好说什么,便道:“既然这样,那便罢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夏煜点了点头,便出门而去。
而夏雪叶则是忍不住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方才折身返回后府。
待夏雪叶回到凌芳阁,只见元翊背靠着那只老桐树,正对着她与夏煜方才坐着的那只小木桌发呆。
阳光透过桐树的重重叠叠的叶片,照到他的身上,已然是破碎零落的样子,可这样子,却透出些温暖的味道。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样的画面,没忍住,便轻笑了起来。而听见她的轻笑,元翊便立即转身回头。
正见到的,是她痴笑的模样。元翊便也忍不住笑道:“你送夏公子,可是有什么话不得与我说的?”
夏雪叶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是不可与你说了,我又怎么会告诉你。”说着,她走到桌前,伸手摸了摸茶盏,却已经凉透。便吩咐晴儿,再砌一壶。
而元翊,则是自主自动的坐到桌子的另一边,看了看夏雪叶。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夏雪叶一愣,想到夏煜今日来与她说的话。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方才开口:“你可有什么想法?”
元翊也是轻笑。
“圣上是问你的意思,并非问我。”说着,他看了看夏雪叶,却又开口:“其实我倒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夏雪叶问道。
元翊微微的摇了摇头。
“我与奴子是旧识,你为何不问我为何相识?”
夏雪叶却疑道:“奴子是谁?”
“那个抓你的后周人。”
被他这么一提醒,夏雪叶方才想到,那日的场景,还有那天,在破庙时遇见的那些后周人。很显然,元翊与他们是早先便相识的。
想到这些,她便点了点头。
“我是好奇的,只是你不说,我也不知如何开口问而已。”
听她这么所,原本正色的元翊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叹气。“如果我不提,你是不是打算便这么一直好奇下去?”
夏雪叶看了他一眼,继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元翊便又是一笑。“也不知我何德何能,能够遇上你。”
夏雪叶却摇头。“我只是恰好能够理解你这样的感受而已,有的事情,确实并非语言能够解释的清的。”说着,她见晴儿将茶盏捧了上来,便接过茶盏,为自己和元翊添了一杯茶。
元翊的眼神却落到了晴儿的身上,直到她离开,他方才开口。
“若我说我是后周的细作,你是否会将我送至官府?”
夏雪叶起先一惊,不一会儿,却又平复了。她盯着元翊看了良久,方才开口:“就算你是,现在怕也做不成了吧?”
她说完,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元翊却是不置可否的一笑。继而开口:“我母亲是后周人。”
“然后呢?”
“她原本是后周的贵族,可是却爱上了异国人,后来,她为了与他在一起,抛弃了整个家族以及刚刚出生的我。于是,我便成了整个家族的弃儿。他们商量后的结果,是将我送到边境的一个小村落中,从此不再与家族有一丁点的关系。”
他说到这,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然而夏雪叶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道:“若你不想说,不说便好了。”
然而元翊却摇头。
“我想要你知道,知道整个我。”
夏雪叶点了点头。他便继续开口。
“所幸后来,有一个柴夫救了我,他将我带回村子,便那么养着。原本这样就挺好,可是后来,母亲和那个人带着些兵马回来,说什么要为我报仇,然而他们尚未跨进京城一步,便被当时的当家人全数擒拿,当家人将他们的头悬在京城上三日,以示惩戒。而我的村子,也遭到了近乎屠杀的命运。最后……逃出来的,便只剩下我,还有一个昔日的玩伴。那天我们和几个孩子一起玩捉迷藏,我们躲在村外的小土坑中。想来真的不该,最该死的确逃过了一劫。”
元翊说不下去,便拿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些茶。
而夏雪叶却只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她甚至想象不到,当元翊说出这些话时,到底是何心情。她所能够做的,便只是不断的为他续杯,并且期许,这能够给他谢谢许的安慰。
元翊喝完茶,却回过头看了看她。然而浅笑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原本挺坦然的,被你这么一看,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夏雪叶急忙眨了眨眼,然而问道:“那现在呢?”
她的模样将元翊逗笑,元翊笑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现在好多了。”
他说话的时候又从茶盏中拿出了一只茶杯,推到夏雪叶的面前。
“你光顾着我的茶,你自己的茶水早就凉了。”说着,他端起茶盏,为夏雪叶添茶。
夏雪叶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只茶杯,也忍不住笑了笑。
“你继续说,我想听。”
元翊便又道:“后来在逃亡中我和那个玩伴走散了,再后来,我就到误打误撞到了南唐,遇见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县官,他觉得我无依无靠,便教我功夫,送我识字读书。后来又机缘巧合,遇到了微服出来的六殿下,我那是便与他结交了。”
说到这里,夏雪叶却不禁插了句嘴:“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