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远远看着那顶轿子远去,直到模糊成为一个小点,眼底是掩饰不下去的痛色,皇后就更别说了,眼泪一直模糊着眼睛,只能强撑着忍住一国之后的尊严,不让眼泪掉下。
因为帝后心情都不佳,这些熙熙攘攘的都要过来送五公主和亲的嫔妃们也就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话,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哪个表情不对了成为皇帝和皇后的出气筒,是以气氛安静诡异的很。
但是他们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只要我心情不好,你就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显然他们面临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沈明姬是打死也没想到她登上了轿子之后皇帝宣布了一个多惊掉人下巴的规矩:从即日开始,要让宫妃们抄录民间赞颂五公主的话。
是的,甚至不是赞誉皇帝的话。
你看看这是什么事?
没等开始呢,有的嫔妃就有点心里绷不住了。
不只是嫔妃,江苡柔是最绷不住的那个。
叶云朗也在皇宫门口,虽然身为质子,但是他此刻的身份更倾向于临武王的嫡子,所以他还是有点资格站在这里的,毫无疑问的看见了沈明姬。
旁人婚嫁,绝大多数是要赞一句国色天香,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沈明姬就不一样了。
她就是朵娇艳的海棠花,开的风头正盛的那种。
不过说到这里沈明姬还是比较想吐槽一下的,有没有想过这个成婚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还没及笄,也就是还没十五岁,这是啥啊?
正常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是在读书,再不济也是在家跟个娇娇宝贝一样养着,哪懂什么雪月风花,更不必提嫁为人妇。
还是和亲。
不过这已经长开了海棠花,配上满脸的胶原蛋白,愣是白嫩的跟冰肌玉骨一样,这样一身嫁衣,任谁也不会生了狎昵的心思,反而是惊艳的一眼心动。
尤其是眉间犹如点血,越发显得她美的惊心动魄。
叶云朗说不上来自己心里面是犯膈应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之前自己计划落空的气急败坏在此刻看来都不值一提,反而是别有忧愁,竟隐约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这么一个美人,就要去西羌受苦。
之前对江苡月这种抽风一样的行为的所有怨言,都可以在这惊鸿一面里辗转委顿。
用沈明姬的话来讲,你他吗就是个颜狗。
叶云朗甚至一瞬间遗忘了自己因为江苡月的变化而打乱的计划生出来的苦恼。
江苡柔绷不住则是因为,抄录江苡月的言行赞颂?
皇帝疯魔了?
抄录什么?
也就是偶有那么几个能说上江苡月几句好,还得是完全未受过江苡月磋磨的,以为谁都跟江苡慕那个傻子一样,说上几句好话,给过一点甜头,就能完全忘记江苡月之前是怎么给的难看、又是怎么为难的了?
江苡月也不是没发难过江苡慕。
亏得那个傻子竟然还能今日抹眼泪,就跟多舍不得多真情实意一样。
看的冷血女杀手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江苡柔烦闷的很,江苡月这么做也是打断了她的计划。
她不知道叶云朗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她知道她自己想的是如何——可是现在西羌这条线,就这样被江苡月此举给一剪子剪断了。
西羌的大王子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对江苡月竟然还是欢迎的,这些都是索额图跟她在信笺里说的,而且西羌的那个不太管事的大王子间歇性犯病,还突然管起来了西羌的事情。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可以看见到底有多少人拥护他的,索额图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江苡柔?
别说这个,江苡柔还未跟他说的那些主意也全部胎死腹中了,因为现在五公主去西羌和亲,皇帝是不可能亏待西羌的,那西羌也完全没必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起码要在这个苦夏好好度过之后再做打算。
所以至少,苦夏这一时节,是完全不需要江苡柔的好主意了的。
江苡柔培养自己势力的计划,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夭折了。而且索额图最近都没跟她写信,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最后一封信还是前几天传来的,最后跟她说的还是说西羌的大王子实在难缠,他也分身乏术,哪里还有时间和空闲来夏朝。
好悬没给江苡柔气了个半死。
但是气是没有用的,江苡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准备另辟新径,再看看杜时云那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地方,结果好家伙,今个皇帝直接说要让宫妃们在宫中抄录民间赞颂江苡月的语录,皇帝说的清楚明白,直到江苡月到西羌一个月之后,他们才能闲下来。
她现在脑袋瓜子嗡嗡的,距离原地爆炸到直接暴起杀了这个没有任何道理讲没有任何底线的昏君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了。
江苡柔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住的。
还是司徒馨雅一个劲的拉着她的袖子,让江苡柔低下头来,不要一副那么凶的样子。司徒馨雅担忧的看着女儿,这可是怎么了?
虽然江苡柔变化很大,可是她方才看皇帝的眼神实在是太过让人惊悚了,司徒馨雅别的不行,胆小倒是第一名,她是真的不敢去想方才江苡柔在想什么。
她很老实的,她担忧的看着女儿,只想着一会回储秀宫一定要好好跟江苡柔谈一谈。
不过这些人都是怎么心怀迥异,和沈明姬无瓜。
沈明姬坐在轿子上,觉得一路上还算是平稳,没有想象中的烫屁股的那种轿子的感觉,沈明姬本来以为自己一身嫁衣玲玲当当的坐在这里会很不自在。
事实上,人只要有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谁越能冷静谁才能获胜。
被派来演戏扮为杀手实则是太子亲信暗卫的可怜虫:·········
您有事吗?
这需要冷静吗?不就是晃晃悠悠的往外走一下吗,还是坐在轿子上,苦的还是车夫。
嗨呀。
有的人就真是没有一点b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