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见沈明姬的样子,顺着女儿的眼光看过去,发现江苡月在看顾铎,皇后瞬间就觉得,这事,成了。
顾铎总不会不喜尚公主吧?
轮不到他选,反正。
皇后正想的挺好,看着看着却渐渐眉头拧起。
沈明姬本来吃的挺香,结果看着看着,目光突然就呆滞了,手里的团糕也不香了。
顾铎身旁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含羞带怯,眉目流转着女儿家独有的娇媚,她唇微抿,将自己的花递给了顾铎。
沈明姬觉得顾铎一定会退回去不会收的啦。
然后顾铎就他吗收了。
还他吗很珍重的放在了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里。
沈明姬:········
她用了很大力气团糕才没又失态的吧唧一声掉回盘子里。
沈明姬脸上的笑容渐渐呆滞,渐渐消失。
顾铎又勾起来一个笑,摄人心魄,他垂眸,修长的手伸起,将自己在进百花宴之前宫人引着去摘的花,别在了女子的鬓发之上,眉眼之间都是极尽的温柔和认真。
沈明姬听见了一众女子心碎了一地的声音,看见了一众女子艳羡的神情。
沈明姬忽然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泛着绿芯的团糕,只觉得这颜色也太他吗应景了。
老.子吃你吗个大头鬼吃。
还嫌不够绿??
沈明姬手里的团糕都被捏的变形了,绿豆沙溢出来,在手上黏黏糊糊的,触感十分不好,刚才还觉得好吃的馅料此刻无端让人厌烦,沈明姬重重的一摔,被捏的惨不忍睹的团糕就这样打了几个滚,栽栽歪歪的回了盘子里。
沈明姬这一下力气极大,撞的盘子里其他的团糕洒出来,碰到了酒杯上,酒杯又跟别的什么碰到了一块儿,沈明姬也不知道了,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好生清脆。
皇后沉默了一下然后勉力笑着问:“顾小将军这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了?年轻可真好。”皇后话尾还叹了一句,就仿佛追忆她和皇帝的当年一样,倒是不觉突兀。
沈明姬就听见顾铎用性冷淡的声音一字一顿回道:“明月于臣,若如珍宝,是臣之幸。”
好、好、好。
好一个是臣之幸。
沈明姬醍醐灌顶。
是了,只有她带着记忆,如孤魂野鬼,盼着这一点微渺的希望,可是——每一个没有记忆的他,都是崭新的他啊。
她凭什么要求,池景或是谢玄彻,一直都是她的?
可她觉得应当是她的。
可沈明姬听了那么多八卦,独没有听闻过顾铎有心悦的女子,只知他无妾室。
原是如此,她该知道的。
因为池景本就是这种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愿意去将软肋和逆鳞给别人看,因为这意味着逆鳞和软肋将会被人惦记上,时刻处在一个不稳定之中。
这是他独有的、保护心悦之人的方式。
沈明姬都差点忘了,他对自己也是这般的。
只不过那时自己是被他心悦之人,而今,自己却仿佛一个局外人。
原来局外人,看起这种,是这般艳羡。
原是如此啊。
她也该早就知道的。池景那般一身反骨的人,顾铎也是一身反骨的人,他怎么会被定北将军府的老爷子三两句强求回来呢?
无非是他,也有想在百花宴见的人罢了。
那之前,他只有一个定北将军府的嫡长孙的名号,空空如也,仿佛啃食祖业,借着祖宗光辉,如今却是能有足够丰满的羽翼,将自己心悦之人护在身下了,将她带回自己的窝里,好好照看,不会让她操劳,不会让她受伤,只需要每天无忧无虑就好了。
就好了。
沈明姬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润。
她是知道的,池景如果喜欢一个人,是能将人溺毙的温柔,他足够坚定,也会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他不会做出背叛之事,眼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好了·······
如果他这一世已经有了先来的明月姑娘,那她这个凭着一句承诺,两世情愫的人,也该放他一马了。
也不该拆了明月姑娘的欢喜。
也不该拆了他的欢喜。
如果她不带着这天杀的记忆来就好了。
如果她不这么像一个孤魂野鬼就好了。
沈明姬才发现,原来谢玄彻、池景,早就成了她所有落脚在实地上的倚仗。
是了。
谁会和她一样,被一个说起来被人当作笑谈不会相信的系统,送到各个世界搬砖,带着所有的记忆,在深夜里辗转反侧,孤独难眠。
谁会和她一样,每一世都带着所有的记忆。
他也本该是有自己的人生的。
他既然已经遇到了明月姑娘,他既然已经这般用所有对她的温柔,去对另外一个姑娘········
那也不过是不同世界,可能是池景的人罢了。
他不过是没遇到沈明姬罢了。
也好。
她这般吃吃喝喝的臭咸鱼,这种偶尔任性起来没度的傲娇鬼,不遇见也好。
她能看见池景就好了。
就仿佛她在上一个世界,没有阴差阳错的又毁了那个世界,没有将池景也一并抹除了存在的痕迹。
挺好的。
好就好在·······好他吗个批。
沈明姬霍然起身,广袖随之一甩,扫倒了桌子上一片,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脆,地上一片狼藉。
沈明姬觉得自己再不跑路,眼泪就要忍不住了。
他明明说,等他的。
他怎么能先,对另外一个明月姑娘,视若珍宝呢?
都不过是美好的期盼罢了。
她还渴望碰见池景,池景还渴望能在下一世遇见她。
可那是池景的承诺,是池景的期盼。
他现在是顾铎了。
那我算什么呢?
他顶着一般无二的脸,连泪痣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
可他现在是顾铎了啊。
他有他的明月姑娘。
那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孤魂野鬼罢。
沈明姬的眼前一片模糊,她几乎是想落荒而逃。
可她不能。
她还是江苡月,还是那个骄傲跋扈的小公主,她怎么可能黯然神伤如丧家之犬一样,狼狈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