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鸡显然填不饱狮子这个空虚的肚子,他一边舔着爪子上的油汁,一边默默看着尚可。
尚可另外给他端来一碗三鲜汤,用来盛汤的果壳比斑拓鼠那个大了三分之二。
尝过叫花鸡的美味后,穆图虽然有点嫌弃这碗汤,不过对比自己的份量和那只肥鼠的份量,心里还是满意的,爽快地喝了个精光,味道意外的不错。他深深地看了尚可一眼,以前居然不知道这只小狐狸有这种手艺。
这样一个上阵能杀敌、入室能持家的人才,就应该好好放在自己身边。
吃饱喝足,尚可开始帮穆图清洗伤口,重新上药。穆图身上伤痕纵横交错,刀伤、斧伤、箭伤,不一而足,好几道伤口深可见骨,皮开肉绽,这家伙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不改色。只有在尚可给他敷药的瞬间,才会稍微皱皱眉头。
尚可用浸泡过药汁的叶子,几乎将穆图的前胸后背给贴满了,然后用热水烫过的麻布条一圈圈固定。麻布是从穆图身上撕下来的,他那件上衣本来就被砍得七零八落了,干脆拿来废物利用。
穆图见他动作娴熟,包扎手法干净利落,忍不住问:“你是巫医学徒?”
这个时代医术落后,还没有建立相对健全的医疗基础。穆图口中的“巫医”,只是懂得一些简单的药理知识,他们更重要的职责是请神祈福,一般由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长者担任。所以,穆图问的是“巫医学徒”,而不是“巫医”。
尚可摇摇头,额前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穆图正想伸手撩一撩他的头发,却见他起身往外走去。
“去哪?”
尚可转过身,拿起剩下的布条,做了一个擦脸的动作。
穆图不再多问,默默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洞外的光亮,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格外窈窕,白色长发直垂而下,蓬松的大尾巴在他身后轻轻摇晃,如同一把柔软的蒲扇,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两把。
穆图在这只狐狸身上发现了一种与其他兽人截然不同的气质,安静、柔和、与世无争,还有几分似有若无的……妩媚。
这样的人,即便只是静静伫立在身旁,也能让人感到舒心,他以前怎么会毫无所觉?
晚上,尚可扛回一头野猪。看他纤瘦的肩膀驮着一只肥壮的野猪,穆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尚可手起刀落,开始对这头进行野猪切割。看今天的天色,他估摸着明天会下雨,所以猎了一头大野猪回来,免得明天还要冒雨出去打猎。
穆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昏暗的洞穴中,银光闪动,如同跳舞一般,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感。
正在出神间,尚可已经将野猪处理好,预留一半用叶子包好,另外半只则被他做成焖肉,让穆图意犹未尽的吃了个半饱。
半夜时,外面下起了大雨,阴湿的气息让穆图睡得极不安稳。这时,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暖意。
穆图缓缓睁开眼,看到一条雪白色的大尾巴轻轻盖在他的胸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驱散了他身上的凉意。穆图侧头望去,尾巴的主人正团成一团,安静地躺在他身边,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他裹进怀里。
这个念头刚起,手臂已经搂过去了。纤细的窄腰,与自己的粗狂形成鲜明的对比。宽松的兽皮滑到肩下,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兽皮裙下,两条修长的腿微微屈起,膝盖贴靠在他的大腿边。
穆图下-腹收紧,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他忍不住凑近,在他颈窝处嗅了嗅,淡淡的体香混合着身体的热量扑鼻而来。
穆图不受控制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狮子的欲-望总是来得很快,不过穆图刚刚接任族长不久,还没来得及享受狮王的配偶权。狮族的所有雌性,都是属于狮王的,没有狮王的允许,其他狮子都不能和雌性-交-配。只有等到成年典礼时,狮族青年才能寻找自己的伴侣。
前任狮王性格专横霸道,将所有年轻漂亮的雌性都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即使其他狮子成年,他也不会分配给他们。除非脱离族群,否则他们只能选择一些年纪偏大、相貌平庸作为伴侣。
摄于狮王的强大,年轻狮子们都是敢怒不敢言。直到穆图向狮王发起挑战,并在战斗中赢得胜利,才终于结束前任狮王专横统治。
穆图成为狮王不过两个月,距离成年也还有两个月。也就是说,穆图在尚未成年时就凭借自己的勇气和武力打败了强大的狮王,这让他在年轻狮子中颇受推崇,但一些年长的狮子,却未必真心服他。
以前的穆图对雌性没什么想法,如今却因为一只狐狸而动-情了。至于种族问题,他完全没考虑过。
穆图正想深入“研究”一下身边的狐狸,忽见一条大尾巴横过来,一下子盖住了他的脸。随即感觉狐狸伸一个懒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的觉。
穆图见他连尾巴也从他身上卷走了,有些不满,大手一伸,重新将他捞进怀里。
嗯,抱起来真舒服。
穆图嘴角上扬,紧贴着狐狸的后背,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大雨还没有停。好在尚可提前做好了准备,暂时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他没有发现,穆图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火热和不可捉摸……
之后的日子,尚可依旧每天出去采药捕食,顺便清理可能留下的痕迹,穆图则负责养伤外带养膘。经过几天的悉心调理,加上他本身的恢复能力,身上的伤基本已经愈合结痂,只是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明明身受重伤、落魄荒野,穆图却被尚可硬生生养肥了好几圈,与他同肥的还有那一窝斑拓鼠。看着它们圆滚滚的身体尚可几乎怀疑它们还能不能跑起来,或许用滚的更快。
时间不知不知觉过了十来天,尚可仔细查看了周围的地形,提前考察了返回部落的路线。
此时距离雉狗族血洗狮族大约只剩下半个多月,看穆图的恢复情况,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这天,穆图在洞穴中一边无聊地逗弄斑拓鼠,一边等尚可回来。
但是直到午后,尚可还没有回来。
穆图有些担心,尚可每天都很准时,很少晚归,今天却迟迟不见踪影。他压抑心中的烦躁,又等了半个小时,依然不见人影,他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出去找人。
循着尚可平时的路线,穆图快速在林中穿梭。尚可很小心,沿途没有留下自己的气息,直到几十分钟后,穆图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很快,他就在几片树叶上,找到了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还有一股让他厌恶的气味。
雉狗!
穆图脸色铁亲,加快速度向气息的源头追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穆图在雉狗的踪迹中,准确捕捉到狐狸的气味。
他确实遇上雉狗了!
从气味蔓延的方向看来,狐狸显然是想将雉狗引开,以免他们发现自己。
穆图低吼一声,再次提升了速度,整个人就像一支金色箭矢,快速从茂密的树丛中飞射而过。
不过片刻,他听到了雉狗的叫嚣声和战斗的交击声。
冲出树丛,一眼便看到尚可正被几个雉狗围攻。他身形灵动,长发飞舞。左侧的白发上,溅上了一片鲜血,如同一朵绽开的罂粟花。长发拂动间,露出半张绝美的面空,一滴鲜血落在眼角处,就像一颗红色泪痣,为他平添了几分艳色。
霎那芳华,让穆图惊艳不已。
但此刻也顾不上欣赏,带着凛然的威势冲向雉狗族人。
新仇加旧恨,穆图下手毫不留情,几只雉狗很快被杀得节节败退。
“撤!”雉狗头领大喝一声。
“想走?”穆图眼中寒光闪烁,将手上的斧头甩了出去,准确地击中一个正欲逃走的雉狗。
接着,他又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和尚可一起,追杀剩下的雉狗。
十几分钟后,战斗结束,最后还是让一个雉狗跑了。
“亚努,你没事吧?”穆图扶住尚可的肩,关心地问。
尚可摇摇头,表示没事。
穆图四下看了看,沉声道:“收拾一下,我们回部落吧。”
尚可自然没有意见,这也是他的打算。而且因为这群雉狗的出现,让他有了由头向穆图透露奸细的身份和雉狗准备偷袭的计划。
两人返回洞穴,带上食物和武器就上路了。
尚可事先已经考察过路线,完全不用担心会迷路。
这又让穆图感觉狐狸心细如发,简直就是居家旅行的必备挂件。
途中,尚可用文字加比划,将雉狗的计划和奸细的身份告诉了穆图,假称是从刚才那几个雉狗口中偷听到的。
穆图如今对尚可十分信任,从他这些天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他不惜将自己当作诱饵,帮他引开雉狗的行为,都让他没有理由再怀疑他。
只是他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兄弟竟然想将置于死地,甚至不惜与雉狗勾结,平白为部落招来祸端。
穆图压抑心中的沉痛,抬头看向部落的方向,眼中闪烁出一抹决然的寒光。
这时,一声口哨传来,一个身影站在树梢上,指着远方,回头朝穆图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白色大尾巴在风中摇曳,阳光在他身上洒下灿烂的光点,美得让人屏息。
穆图身上的肃杀之气一扫而空,纵身跃起,一把勾住狐狸的腰,如疾风一般,快速朝部落的方向掠去。
这次遇袭,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让他真正认识了这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