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出丧(四)
宫明月突然发狂,好好的出丧骤然乱成一团,宫正寅不由气的直捂胸口,厉声斥责道:“孽障,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让开,你是想气死朕吗!”
从小没听过一句重话,宫明月闻言不由重重的咬了咬唇,一边大颗的掉眼泪,一边满脸倔强的拒绝说:“不,我不让!这么小小的棺材,还要钉上钉子,母后要是突然醒了怎么办,她会被憋死的!”
“你!”宫正寅闻言又气又心疼,想斥责的话也如鲠在喉说不出口,缓了半天,宫正寅没有法子,只得对身旁宫酒说,“小酒,你和你皇姐一向亲厚,你劝劝她。”
宫酒闻言苦笑——他和宫明月一起长大,别人不了解她,他还不了解么?她现在正钻死在胡同里,谁说都劝不动的……
虽是心中知道劝不动,宫酒还是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宫明月说:“皇姊,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心里也难受……”
宫酒说着自己哽咽了,他虽然不是皇后所出,但是是皇后一手带大,皇后又一向将他视若己出,从小到大,宫明月有的,从不会缺他那份……在宫酒心里,皇后就和亲生母亲一样。
眼见宫酒哽咽,宫明月哭的更凶了,她一边号啕大哭,一边用鞭子指着宫酒说:“你知道我难受你为什么还要出来阻止我,我不想母后躺在棺材里,我不要!”
宫酒见状心疼的厉害,再上前一步,却冷不防的,脸上被宫明月一鞭子抽出条红印!
“别过来,都不许过来!”抽了宫酒一鞭子,宫明月表情越发凶狠,凶神恶煞的对众人说,“不管是谁,都别想过来动我母后!”
“宫明月,你个孽障,你疯了了吗!”眼见宫明月连宫酒都打,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宫正寅捂着胸口,气的浑身直颤。
一旁的暮云朝见状实在看不下去,将宫珏交到秋意浓手中,她上前一步,拧着眉头问宫明月:“你闹够了么?!”
“用不着你多事!”见暮云朝突然跳出来,宫明月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秋意浓,眉头紧锁说,“你再上前,我就……”
话说还没说完,宫明月就咬紧了牙关——因为又一次的,她的长鞭被暮云朝一把抓住!
“你给我撒手!”抢不过暮云朝,宫明月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恨不得整个人都吊在鞭子上。
暮云朝当然不理她,继续用力拉扯鞭子。
眼看着鞭子要被暮云朝整个抢走,宫明月一边挣扎一边气急败坏道:“暮云朝,你别逼我,你在逼我,我就……我就咬死你!”
宫明月说着像只恶犬一般朝暮云朝龇牙咧嘴。
“你敢!”眼看着宫明月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宫正寅脑仁突突直疼,生怕宫明月发疯会伤到暮云朝,赶紧扭头对褚公公说,“你个老奴才,还干看着做什么,还不找人上前帮郡主的忙!”
“喏。”目瞪口呆的褚公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叫上几个小太监去拉宫明月!
“滚开!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本公主!”宫明月本就发了狂,眼看小太监过来想拖开她,自然不会对小太监们手下留情,小太监们又不敢用力,生怕伤到她,故而一群人全被宫明月左一脚右一脚,踢的东倒西歪。
“宫明月,你放肆!”宫正寅这下是真怒了,冷声对宫明月说,“朕数三个数,你再不停止胡闹,朕便将你贬为庶民!”
“我不在乎!”换寻常人被宫正寅这般疾言厉色的训斥,定会吓得魂不附体,可宫明月半分不怕他,只是死咬着嘴唇说,“贬为庶民就贬为庶民,我只知道谁也不能动我母后!”
宫正寅顿时气结,可是又完全没办法!
就在宫正寅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见暮云朝生生将鞭子抢到了她手上,宫明月不甘心,还想伸手去抢,却被暮云朝一把扣住了双肩,动弹不得!
“放开,你给我放开!”宫明月使劲挣扎,奈何就是挣扎不开,不由气急败坏的大骂道,“暮云朝,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母后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这么恩将仇报?!”
暮云朝没说话,只是朝那些钉棺人使了使眼色,被她这么冷冷一看,钉棺人赶紧回神,趁着宫明月被暮云朝控制的时段,赶紧给棺椁加钉封严。
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往棺椁上铆着棺钉,宫明月满是不甘,一边挣扎一边满是凄厉的朝凤国舅呼救:“舅舅,救我!求求你了,不要让他们钉上,母后醒了会被憋死的!”
凤国舅闻言一脸为难,想了想,凑到宫明月身前,轻声劝慰说:“公主,臣知道您是舍不得娘娘,可您要想清楚了,娘娘是真的不会再醒来了。
眼下四月将近,天气越发炎热,您这样不肯让娘娘盖棺封棺,娘娘遗体是很容易受到损伤,遭受虫蚁折残的……而皇陵清凉,可保娘娘尸身不腐,又是风水宝地,能佑娘娘万世福泽,才该是娘娘如今的归宿之地,所以公主,别再出手阻拦了。”
宫明月闻言沉默了。
沉默许久,她才蠕了蠕嘴唇,一脸心碎的问凤国舅:“舅舅,母后真的醒不来了吗?”
这次轮到凤国舅沉默不语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凤国舅才摸了摸宫明月的头发,无言的点了点头。
看着凤国舅点头,宫明月悲从心生,不由闭上眼睛痛苦的尖叫出声,泪水也不争气的漫出,涕泗交纵,哭的半点没有一国公主的仪态……
眼见宫明月完全陷进悲痛不再动手挣扎,暮云朝默默松开了手。
暮云朝一松手,宫明月便双膝跪地,抱头痛哭起来,看她哭的可怜,暮云朝皱着眉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谁知道宫明月像个刺猬一般,抬起泪眼,一把猛地抓住了暮云朝的手腕。
皱了皱眉头,正在暮云朝以为宫明月又要发疯时,宫明月一边流着眼泪,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母后了,我再没有母后了……”
不知该说什么好,紧着眉头,暮云朝任由宫明月抓着她自己的手……也不知过了多久,宫明月终于平静了下来,但她目光仍然涣散,只是一眨不眨的望着被封钉好的皇后灵柩。
闹过一场之后,宫明月再没有鬼哭狼嚎,由是接下来的皇后的丧礼四平八稳,再没有其他变故……
后续的丧事不作细说,就在皇后出丧第二日,大历举国皆丧时,大史国的使者又来造访大历了!
眼看着不请自来大史国使者,宫正寅笑都懒得敷衍出来,直接没个好脸色沉声问:“不知大史太子此次造访大历有何要事?”
言下之意,没有要事就滚,别三天两头往大历国蹭。
紧了紧眉头,宫正寅心烦意燥,若不是他是一国之主,需要维持邦交,他恨不得直接一玉玺砸破这些窜上跳下的大史国人。
循着宫正寅不耐的目光望去,只见此时大历国金銮殿上,站着一群的大史国使者,其中领头的依旧是上次的颜丹晨,颜丹露,顾南国三人——哦不,这次还多了一个,顾南国身边还站了一位气宇轩昂,英俊非凡的紫衣男子。
听出了宫正寅语气中的不耐烦,颜丹晨尴尬的笑了笑,行了一礼客客气气的对宫正寅说:“大历国主莫要误会,我们此次前来,是因为听闻大历国后仙逝,我父皇格外痛心,故而特意派遣我们一行人前来吊唁追思。”
“那你们恐怕来迟了,”不清楚颜丹晨一行人要作什么幺蛾子,一想到皇后已经撒手人寰,宫正寅便痛心不已。
眸子微垂,宫正寅努力作出平淡模样,淡淡道,“朕的皇后昨天已经出丧……”
“哎呦,居然没赶上……”
旁边的顾南国闻言连连摇头,似乎觉得很是可惜——但他的可惜,并不像是没赶上吊唁,反而像是没赶上什么热闹……这让宫正寅看了,不由怒从心来,十分不悦!
眼见宫正寅脸色不好,颜丹晨赶紧用手肘杵了杵顾南国,一边用眼神示意顾南国别乱说话,一边好声好气的向宫正寅赔笑。
看着颜丹晨点头哈腰的样子,顾南国勾了勾嘴角,面具下一双狐狸眼中满是不以为意——顾南国才不在乎别人高不高兴,从小到大,他信奉的理念只有一条,那就是:
除自己以外,别人都只算个屁~不管天有没有塌下来,反正自己不能不高兴,倘若真有谁不识相让自己不高兴了,那便直接要了那不识相的命~
就在顾南国心中嗤然时,旁边颜丹晨已经赔笑多回,将凝滞气氛缓和了回来。
眼看着颜丹晨言行举止客气有礼,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宫正寅冷冷的瞪了一眼面具下仍是满眼轻佻的顾南国,转头对颜丹晨说:“有劳大史国主、大史太子费心,只是朕的皇后丧仪已毕,无须再劳烦太子前去皇陵吊唁……至于太子风尘仆仆前来吊唁的情分,等过两日,朕便派亲兵护送太子回国,回报太子的一番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