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四月正是风沙肆虐的季节,而在海洋气候主导的港岛,这却是最舒服的时候,温暖的风掠动了少女的秀发,最是人间四月天,希望和欲望总是一对并肩出没的好兄弟......
这个时间的元朗到处充斥着稻花香气和浓浓的鱼腥味道,南方庄稼成熟的早,大片大片的农田已经呈现出青黄色,往往农田边就是鱼塘,里面的鱼儿又肥又大,数量多的让人能患上密集恐惧症,这里的围村村民是最淳朴的,路过的客人捞几条鱼打牙祭,他们不仅不会恼,还会帮助你撒网。
如果不是邦德的情报一直很准确,周文强甚至都会怀疑情报的真实性了,谁能想到港岛众字头的三大联合工厂中就有一个隐藏在这片青山绿水之间?
今晚的月色很美,把身边的鱼塘都染成了银白色,忽然水面‘哗啦’一声炸开,跳出一条足有两尺长的肥鲤鱼,陈细九这个没出息的被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幸亏炮爷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这家伙的嘴,狠狠瞪他一眼。陈细九缩了缩脖子,有点委屈,人家刚睡下就被总探长叫回警署了,大半夜的居然还要出警,这不是还没醒透吗?
我又不是怕,炮爷你至于这样吗?
其实怕的又何尝是陈细九一个人?周文强升任总华探长后,陈细九、炮爷、马王、眼镜辉等一帮深水埗的老臣子现在个个都做了沙展,每人手下都有七八名便衣差人,这次忽然接到周文强的命令深夜出警,足足动用了八十多号人马,却没人知道具体的任务内容。
傻子都知道这个任务不简单,否则怎么会选择在深夜?还调动了总部所有的沙展和便衣差人?而且人人荷枪实弹,子弹配量全满,每人都带了四组子弹!
可为什么周总探长没有调动冲锋队前来协助?在六零年代初期,港岛差人最精锐的武装就是冲锋队了,不仅有冲锋车、还有自动武器和防弹盾牌,遇到有大案子都是冲锋队员们拼命在前,根本就不用普通差人去激烈枪战的。
总之是透着诡异,人类对看不清猜不透的事情总是怀着最深的戒备,差人又不是百战余生的军中精英,要说不怕才怪。
周文强不说话,差人们也只有一路跟着,从到了元朗就弃车步行,黑灯瞎火地走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才绕过这片元朗最大的鱼塘,前方是一个月色笼罩下的山口。
港岛多山,元朗更是三面环山,各种无名的山头都不知道有多少,眼前正是两个山头的汇集处,形成了一个山谷的模样,谷前有大片的密林,既无农田也无鱼塘,不适合居住,最近的围村距离这里都有三四公里,地点十分隐蔽。
周文强一路就没停下脚步,带着手下差人直接穿过谷前的密林,即将走出这片树林时,陈细九瞳孔一缩,额头上冒出无数紧密的汗珠来。
他和很多差人都看到了,在谷口处停着几辆卡车,车身上还覆盖着用来隐蔽的各种植物,在谷口位置,有十几个精悍的男子走来走去,有的腰上别着西瓜刀、钢管,有的腰上居然别着盒子炮......
这种极端业余的警戒方式一看就是江湖人才会采用的,说白了也就是港岛字头的矮骡子。可这些矮骡子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地盘上,没事儿跑到元朗的荒山野岭来做什么?
能做差人的哪个都不是傻子,一旦想通了这点,顿时个个额头冒汗、心中打鼓,他娘的这不是军火仓库就是毒品工厂啊,怪不得总探长一路保守秘密,这是有大仗要打啊。
周文强看看几辆卡车,暗赞邦德的消息来的真是时候;这些矮骡子再傻也不会这样招摇过市,摆开阵仗在工厂外警戒是生怕人不知道这里有秘密?可见工厂内的货已经完成了稀释过程,这是要开始出货了,要是自己再晚几天行动,被他们把货彻底散出去,那就会很麻烦。
“细九,炮爷,一个个的打起精神来,我收到消息,这里是一家毒品工厂,至少有上百吨货,给我扫了它!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周文强也不拔枪,当先走向谷口,看了眼惊慌失色的矮骡子们,淡淡道:“差人办案,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否则格杀勿论!”
身后的差人纷纷拔出点三八,分成几队冲向山谷。说到底这里也是港岛,可不是金三角,阿sir什么时候惧怕过矮骡子?
“麻痹,是周文强!”
既然是联合工厂,驻守在这里的矮骡子自然不止一个字头,谷口处正是东福帮的人,领头的是东福帮双花红棍火胜,这家伙一眼认出是周文强,顿时惊叫起来,‘是周阎王啊!兄弟们拔枪!’
心里暗叫倒霉,麻痹刚要出货,就撞上了周阎王,老子不玩儿了,就准备趁着兄弟们与差人混战的时候趁机开溜,现在港岛谁不知道周阎王、无双战神的大名,傻子才会跟这位煞星拼命。
没想到手下的兄弟比他反应更快,‘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西瓜刀铁管顿时扔了一地,其中还有两把盒子炮,保险都没来得及打开呢。
十几名矮骡子蹲了一地,一个个嘴里乱叫,‘哇塞阿sir,真是神兵天降啊,这么晚了都要行动的?’
‘我要请律师!’
‘阿sir轻点啦,我又不会跑,就是去警署喝喝茶啊,不用这么拼的吧?’
望着满地被制服的矮骡子和分成数队龙精虎猛般冲向山谷中的手下差人们,周文强一阵愕然,娘的,自己好像忘记了这里是港岛可不是金三角,这些矮骡子有几个敢暴力抗法的?
听着山谷内稀稀落落响起的几声枪响,只觉兴趣索然,这也太没有挑战性了,还是金三角过瘾!
无奈下,周文强也只好收起发痒的双手,漫步向山谷内走去,从开始行动才不过四十多分钟,这处联合制毒工厂中的上百个矮骡子已经全部被差人当场擒获,只有几名大胆顽抗的红棍和草鞋级矮骡子,一名被当场击毙,其余者则是中枪后失去了反抗能力。
行动结束后不久,《明报》和真龙电视台派来的‘战地记者’才匆匆赶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获取了第一手资料,周文强这一队任务顺利完成,从工厂中起获了足足三百吨稀释后的白面,只等总部派车来拉这些‘战利品’了。
“无趣!”
周文强深深皱眉,想起金三角痛快淋漓的出手,只觉好像少了些什么,让自己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这也能叫行动?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陈细九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暗中不停地擦着汗,对于这些普通差人来说,今晚的行动已经是十分惊险、让人心惊肉跳,对方居然敢开枪抗法,真是太危险了,能参与这件大案,够他们吹上一辈子。
......
周文强忽略了周阎王的名气加成,有他亲自带队,疯了才会顽抗,那几名拔枪抗法的矮骡子估计也是没得到周阎王带队的消息,否则都会放弃反抗,大不了进警署喝茶。
而由雷洛和龙震东带队的另外两路差人,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沙田一个废弃工厂内,差人和矮骡子枪战正酣,雷洛几次组织差人进攻都被对方打了回来,黑夜中枪火点点,字头一方竟然有不下三十只喷子,其中赫然还有几枝ak!
驻守在这里的矮骡子中,有单义最能打能拼的‘暴龙’卫三,有英联最阴毒的‘火练蛇’余曼,有福兴义的第一打手‘铁柱’吴强,三大双花红棍带领着十几个有名有姓的草鞋,近两百名矮骡子,竟然死战不退!都知道自家老大为了这批货连世界地下钱庄的钱都借了,货要是没了,字头也就完了!这帮烂仔竟然发狠拼起命来。
如果不是雷洛和林刚手下也有近百名差人,而且个个都带了点三八,火力上勉强可以压制对方,差人方面恐怕还要落入下风。
一身红色劲装、曲线玲珑的余曼在一排金属货架后敏捷纵跃,不时举枪点射,一枪压住刚欲抬头的雷洛,咯咯娇笑道:“雷sir这是要做什么哦,兄弟们讨口饭吃不容易,您上来就要砸锅,我们可就只能拼命啦。雷sir要是肯给小妹一个面子带手下离开,就当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英联一定不会亏待您,我们赚到多少,都有您的一份。”
雷洛一言不发,抬手就是两枪。
“哎呀,听说雷sir家有娇妻,就应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您就这样对待小妹?”
余曼一伏身,躲在隐蔽物后咯咯笑道:“连冲锋队都不肯来配合雷sir,难道雷sir真以为自己能赢?您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我们的人就会越多,到时候你们这些做猫的反倒被老鼠抓了,那该有多丢脸啊?”
“对了,兄弟们,下手注意点哦,打残这些阿sir就好,杀害差人的罪名很大的。”
“他娘的,老雷,你说文强是怎么打算的?他难道不知道颜同那些人跟这帮矮骡子是一伙儿的,根本不会来帮我们,有葛柏在,冲锋队也不会出动......”
林刚几个纵跃来到雷洛身旁,抹了把汗道:“可别真让这娘们儿说准了,我们这些做差人的要是被一帮矮骡子反包围抓了,那丢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现在港岛警方有一多半跟矮骡子同流合污,就连他们手下的这些差人也未必个个都是一心,可对面却不一样,港岛字头可是号称有十几万之众,时间拖长了真有可能被矮骡子的援兵包了饺子。
雷洛狠狠瞪了一眼林刚:“废话!你什么时候见阿强失过手,等着吧,阿强肯定有安排。”
话音刚落,忽听自己身后传出一阵连续枪响,前方空中忽然爆出一团团火光,肯定不是烟花,却又比手雷爆炸的威力要小。
“我擦!子弹对撞这种小概率的事件都被我们撞到了?靠!又撞了......老雷,你让我咬一口,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林刚刚转过头,就见到雷洛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抓起自己的手就是一口,‘哇,好疼!老雷你疯了,怎么咬我啊?’
余曼的笑声嘎然而至,瞪着一双好看的杏核眼,在陷入永恒的黑暗前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无情且神秘的枪手。
黑色长风衣、黑色礼帽,脸戴一张白色的小丑面具,两把盒子炮在他手中就仿佛是两件艺术品,一道道火光从枪口射出,准确无误地撞在字头枪手射出的子弹上,在空中引爆了一团团的爆炸火光。
仿佛根本就不用瞄准,他随手一枪射出,胆敢还击的字头枪手便被一枪爆头,而且脚下不停,一面击爆射来的子弹,一面射杀对手。
三十多名字头枪手,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他清除一空。
神秘小丑枪手出现的同时,另有三道身影杀入这片战场,一个个身份矫健,所到之处血浪滚滚,矮骡子哭爹叫娘,只恨少生了两只脚。
这些‘沉睡者’都记住了周文强的话,‘今晚允许他们大开杀戒,不需要留手!’
雷洛顿时精神大震,从隐蔽物后一跃而起,大喝道:“兄弟们,跟我上!别忘记了,我们才是差人!”
......
西贡。
‘剑师’罗建成忽然很后悔,堂堂和义胜双坐馆之一,他本来是不需要出现在秘密制毒工厂的,谁让他心比天高!
双坐馆明明是并肩齐不分大小,可是一天有韦爵爷在,他就要被压制一天,堂堂坐馆混成了双花红棍的样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次他亲自来工厂驻守,是看中了这批货事关重大,要借此建立威望、成为一名真正的坐馆,却万万没想到,本以为连周文强都已经是‘自己人’,万万不会有事,却偏偏出了大事!
望着那条仿佛豹子般矫健的身影一路杀来,所到之处,无数手下直接被掀翻在地,罗建成自知退无可退,也绝不可退,沉喝一声,拔剑而出,一道白光直取对手。
这是他练习了足足二十年的拔剑法,号称可以一剑斩断钢铁,无坚不摧。
可惜,这次遇到的却不是钢铁,而是一座大山。
剑光刚刚腾起,就仿佛一条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而对方只是用了两根手指,就捏住了他这口白钢铸造、吹毛立断的‘秋毫’。
望着眼前那张棱角分明、一脸正义感的西方面孔,罗建成一阵惨笑:“这位先生,你是什么人?”
“我是布鲁斯塔,曾经也是一位警长。”
正义的布雷斯塔警长极有宽恕之心,可以饶恕很多犯罪的人,却极度厌恶毒贩,回答过罗建成的问题后,便一拳打碎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