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云夜会薛定,李晚澄却漫步于燕都大街小巷中,至今他仍旧不明白,他的灵思之能在蛇母的蛇盘山都毫无阻碍,之前也没有出现问题,为何在踏入燕都之时,灵思竟然会失效了。
“这个世界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论,所以我忽略了所谓的修炼界内的常识吗”
李晚澄曾很注意东陵百姓的日常生活和民情风土,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太过特异,或者不经意间触犯了什么禁忌。
但那也只是寻常百姓过的日子,所谓修炼界,一定有很多他不知道不了解的事。
“这件事先放下,等找到乡心,我以后可以问风逐云”
李晚澄闭上眼小心的散发灵思能力,果然还是一样受阻。
“灵思受阻,我就试试蛇瞳好了”
乡心手中有三娘火化后留下的圣骨,圣骨散发着圣气,那是令李晚澄有些不舒服的气息,而且在李晚澄的蛇瞳观视下,圣骨也会发出淡淡的白光,轮廓也十分的清晰。
李晚澄开启蛇瞳后四处一看,所有的人,房子,物品,都变的虚化了,当他离开原地,转过拐角时,突然在一旁一间普通铺子里,发现了散发白光的物体。
李晚澄心里一激动,以为是乡心带着的圣骨,脚下运功飞身上房顶,从后边进入了那家店铺,进门一看,那光芒似乎只是一面挂在墙上的面具发出的。
那面具额上镶嵌的东西,与圣骨的形状太过相似,同样散发白光,所以他被误导了。
李晚澄心知这面具定然不凡,但不告而取是为贼,他还不至于去偷东西,便退了出来。
一直走到权贵云集的富人区,李晚澄都没有再发现什么,不过权贵区似乎不是普通人可以随便进的,夜里还有巡逻的人在。
李晚澄身体虚化,在房顶围墙上腾转挪移,不断探寻,但在蛇瞳之下,竟然毫无线索。
就在李晚澄心中担忧乡心安危时,回身一刹,迎面突来一道锐利的刀气袭身,李晚澄反应慢了一拍,起掌轰出掌气时,只堪堪挡住刀气。
掌气与刀芒相交,轰然一声响,李晚澄被震退五步,掉下房顶。
李晚澄足沾地面,还未细想什么人会突然袭击他时,不想窄巷之内另有埋伏。
“喝”只听背后有人低喝一声,身后便传来破空之声,李晚澄回身,见一豹眼面凶的汉子,挥拳来攻,李晚澄接下一拳,只感对方拳劲刚猛,不但震的他手臂发麻,身体也不由自主往后退。
那汉子一见他后退,冲他龇牙一笑,随即拳势更加猛烈,一拳比一拳力道重,拳速不断加快且无章无法,让人抓不住方向,只能被动防守。
“这种感觉”虽然风格不同,但李晚澄觉得,这人的打法与他初次与风逐云切磋时很像,那时他面对一连串的攻击时,经验不足,只能被动防御。
而且他当时的对手是风逐云,风逐云那时就算误会了他什么,下手也有收有放,不至于打死人。
“住手”
不管原因为何,李晚澄不好斗,也不愿再斗,他出言想化解对方攻势,心想也许是对方误会了什么,大家停手解释清楚就好,没有必要非要武力相向。
谁知那汉子好似打嗨了,出拳如疯狗,根本停不下来,攻势越发凶猛,一副打死了算你衰的模样。
在窄巷中本来就无法自由闪躲,对方还不听人言,变本加厉的攻击,李晚澄怒上心来,手下发狠,不再忍让,与来人拳掌交接时,掌变钩爪,另一手也如法炮制,双钩制敌。
体内妖丹急转,如潮妖力奔出,迅速流转于手臂经脉,一方面化消拳劲带来的伤害,另一方面五指扣住对方手骨,指尖嵌入肉里毫寸,一脚后撤,稳住身形,待对方一瞬错愕,攻势一滞之机,李晚澄一击“大力金刚脚”猛然飞踹对方胸口。
“你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无缘无故受到攻击,李晚澄本来就心中有气,此刻这人这番作为更让人气愤难当。
李晚澄也不想再退让,将对方逼退之后,飞身上前,掌掌落在来人身上,脚下轻功更是妙绝,忽左忽右,一掌连一掌,连绵不绝,掌势看似波柔,然而柔中带刚,钢劲一旦入体,便势如水兽乱潮,冲击身体要穴。
那人下盘虽稳,但腿上功夫不佳,被李晚澄的灵活打法,打的左摇右摆,撞墙磕砖,不能招架。
就在李晚澄准备一掌把那人打昏之时,之前那道刀气又空而来。
李晚澄袖子一甩,含怒打出一道气劲,化消刀气,随后飞身站上房顶。
身形站定,李晚澄只见一人身穿黑衣,身形匀称,身高一米七开外,梳着高马尾,头上插着素银簪,虽是女子,眉眼却比李晚澄还要英气,周身都散发着遗世独立的孤傲感。
她的手中拿着一柄半长不短相弯月一样的刀,在另一房檐站定,静静与他对峙。
李晚澄见来人这副架势,说:“你既出手偷袭,刚才为何不齐上呢”
“二打一,对你不公,我不屑为之”
听对方声音,这名刀客竟是一名女子。
“二对一,对我不公,车轮战便对我公平了?”
“我给你调息时间”
“说的这么直白,不怕我扭头跑了”
“要跑,先问刀”
“问刀就不必了,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李晚澄“会”字还未出口,一旁那拳师便也飞身上来,开口便骂,将李晚澄的话堵在了嘴里。
“跟他说什么废话,一起上拿下他”说着便又攻过来。
“快呀,一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
女刀客犹豫了一下,却是一刀将拳师逼开。
“你退下”
女刀客逼退拳师,刀刀向着李晚澄攻来,只是刀不向拳,不能光凭肉体来接,李晚澄掌上虽覆上了一层护罩,但精神上还是对刀这种锋利的武器有回避心里。
因此一直都在尽力躲闪,而女刀客的刀法朴实无华中带着无尽的锋利,即使不与之接触,锋芒所过之处,锋劲仍能伤人,李晚澄的肩膀、手背、胳膊,甚至一截遮面的青纱都,被锋刃气劲所伤。
而且女刀客的轻功身法,明显配合刀招,脚下游走灵活,近身攻击犀利,刀势厚重朴实,却无往不利。
再看李晚澄,他因长时间开启蛇瞳大量消耗了妖力,又与那汉子大战一场,体内的妖气流转开始慢下来,回气不足,攻击自然疲软,正是退不得,近不得,逃不得,短暂交锋间,女刀客略占上风。
“不行,这样下去,我必输无疑”李晚澄不知这二人身份,但看他们作为,一个冲动好斗,一个到十分讲道义,一时间也不知他们是何势力的人,亦不能放毒杀人。
“停手,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大汉在一旁说:“别听他的,他就要败了,快擒下他”
女刀客只知在这里争斗不可闹出太大的动静,决心速战速决,一刀定胜负,只见她刀收进鞘,周身敬肃无声,好似自成一界。
女刀客手握刀柄,寒光一瞬,身体消失之际,只听“铿锵”一声,握刀的手不曾放下刀,刀却断了一截,掉落敌人脚边。
“啊!”汉子瞪大眼睛,一副惊愕的模样,女刀客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后又看一眼李晚澄。
只见李晚澄手握一柄长半米,细长如锥,锥身还有凹槽的兵器,在原地未动。
大汉见状说话都结巴了:“断……断了”
女刀客兵器折断,只说:“是我输了”。
就在女刀客认败之际,殊不知李晚澄虎口冒血,手腕骨骼仿佛开裂了,疼的要命,而整条手臂偏偏又被震的麻木无感,而它之所以还能维持握锥的姿势,就全靠意志坚持了。
这二人应该能够看出他此时手臂受伤,最是虚弱,但女刀客输了之后不愿趁人之危,大汉可不管,上来就要抓李晚澄,但他的行动被女刀客所阻。
“你做什么”
“他仍有余力”
“你忘了他的交代”
“我只是答应出手试探”
“他弄断了你的银月刀”
“是我技不如人”
“我是为你着想”
“君子不夺人所爱”
“你又不是男人,老子才是”
李晚澄看着他们俩,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人搞什么,到底是不是一起的。
李晚澄见他们内部矛盾爆发,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却在这时他们所立之处周围,突然冒出举着明晃晃火把的巡逻队伍,燃烧的火把在黑夜里特别的显眼,所以可以看的很清楚。
这是围三缺一的阵势,只有下方窄巷之内是一条出路,大汉见状马上叫上女刀客。
“风紧扯呼”
女刀客明显也看出这是一个陷阱,但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二人上前一步便要脱身而去,李晚澄一见也跟着他们跳了下去。
风逐云小心翼翼的从薛家的墙头上翻出来,本想乘热打铁,去先给姬文轩投上一封信,给他分析一下局势,告诉他唯有正义盟支持他为王,只有他们能救他的命,这样一来,薛定去找他,他也算有个底,不至于怀疑薛定的用心。
所以风逐云在回到私人住宅里,换了一身夜行衣,又亲笔写了信,打算自己亲自走一趟。
没想到他再一次折返时,街上的巡逻队伍突然增加了,风逐云想会不会是那两个人惹出什么事了,但一想以他们的身手,王府之外能有什么事呢。
不管如何,他都要去看看,结果发现这一边有不少人在黑暗中潜行,这个架势根本就是要包抄谁。
风逐云本想施展身法到前边去看看,刚要动身,突然感到一股邪流在前方出现,然后瞬间窜进小巷。
“不好”
风逐云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有人在用邪流做饵,目的也许就是引他的人上当。
“这难道会是柳夫人的手笔,不对,柳夫人不会这么做”
现在猜测无用,风逐云施展身法从唯一一处没有人马埋伏的方向去寻他的人。
“果然,这里才是大麻烦”
风逐云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全身都包裹在斗篷里的人,隐藏在大街内侧阴影中,若是旁人见了他,一定认为这个人就是个普通的孩子,或嘲笑他身材矮小,是个侏儒。
但在风逐云眼中,他就像一只等待猎物的猛虎,够耐心,够强,那股狠劲完全隐藏在斗篷中,但他的周围仍有一股宛如置身战场的肃杀之感。
只看一眼,风逐云就明白了,这人便是柳夫人描述中,身为邪妃护卫的邪族将军克力图。
以他的修为,若是风逐云不来,恐怕那两个人都得扔在这里。
“太狠毒了”
风逐云有些自责,这是他太过相信柳柔心,才造成的疏忽,试想邪妃能够逃过六百年前的圣光照耀,在邪族败亡后,能逃过所有正道连续十年的大搜捕,又能在六百年后仍旧活的这么滋润,岂是真的那么容易掌控的。
李晚澄三人跳下窄巷,他二人刚要往出口跑,李晚澄一把拉住了女刀客言道:“前方定有埋伏”。
大汉言道:“别听他的,邪流就是在他出现的地方消失的”。
李晚澄言:“邪流,什么邪流?”
大汉言:“你还狡辩”
李晚澄言:“这件事以后再说,你们真打算从这里逃走”
女刀客说:“别的方向定然有人很多人,万一遇上,少不得要交手,万一把事情闹大,无法与他交代……”
“他?你们这个他指的是谁?”李晚澄突然想起风逐云好像提过,他的人都在为东陵邪人的事奔波,难道:“你们说的他,是不是风逐云”
女刀客脱口而出:“你……”说出一个字之后,女刀客又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但李晚澄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是风逐云就好了,你们听我说,我是风逐云的朋友名叫李晚澄,如今就住在宫家武馆”
大汉一听,狐疑的看着他。
李晚澄简单的说了乡心被抓的事,风逐云也正在帮他找人,没想到自己半夜乱走,竟然遇上了他们两位,还生出了误会。
李晚澄言:“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他们发现不了我们,你们愿意与我一试吗”
大汉犹在迟疑,女刀客却一口答应下来,女刀客答应了,大汉也半信半疑的跟着李晚澄朝人多的地方去了,心中想着若是被人发现,大不了杀出去。
风逐云在街角监视克力图,只想着一旦有人进入这陷阱,无论如何都要救下人来,眼看其他三面数量可观的火把不断往这边移动,风逐云的心也揪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可无论这边还是其他三方,都没有什么动静。
李晚澄心下疑惑,不应该呀。
此刻克力图的心里也在疑惑,包围网已经越来越小,按理说就是只猫也早该跳过来了。
等啊等,等到大队人马三方汇合,等到克力图露出身形与这次行动的三方负责人见面,他们似乎也有点懵,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
一想到堂堂邪族凝丹强者,又是一个将军,在这埋伏了一夜,却连对手一根毛都没抓到,风逐云都替他尴尬呀。
“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包围网的呢”
眼看天将明,风逐云默默退出这个区域,回到宫家武馆,当然他是翻墙进来的,因为没有人给他开门。
只不过他一进后院,就发现所有的人好像都醒了,朦朦胧胧的晨早,院子里除了卧床的古经一之外,宫盛荣,王续,向东,李晚澄都在,还有就是……
“莽夫,刀珑,你们怎么在这里”
莽夫见了风逐云有些局促不安,像极了刚做完坏事被老师找家长的小孩。
刀珑说:“风逐云,我们没有完成你的交代”
风逐云道:“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要知道我可紧张了大半夜,好歹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刀珑道:“你知道”
“算是误打误撞吧”风逐云遂将他去薛府的事,还有他折返的原因,在街上遇到邪人一事都说了。
“克力图是邪族将军,修为高深,至少是凝丹中境,若是你们从那里出来,不出两个回合,必然被擒”
“对了,你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包围圈的”
莽夫与刀珑一起看向李晚澄,风逐云也看着他颇为调侃道:“李兄,你散步的路线还真奇特呀”。
李晚澄面对风逐云的调侃,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可能是迷路了”。
“无论如何,多谢李兄了”
“嗯?李兄你与谁交手了,怎么受了伤”
莽夫一听赶紧上前说道:“误会,都是误会”
“你们能跟李兄动手了”
莽夫说他们在王府外监视邪人动静,不想一股邪流窜了出来,他就去追,刀珑不放心他,就跟了过去,在邪流消失的地方他们遇到了李晚澄。
刀珑出手试探,莽夫出手擒拿,没想到。
莽夫道:“真是丢人”
刀珑道也:“我也输了”
“啊?”
莽夫说:“那不算,他手上有个诡异的兵器,刀珑的银月断了,她败的冤,要是刀珑有同样……”
莽夫虽然在维护刀珑,但刀珑却认为武器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过说起兵器,李晚澄翻手将那带凹槽的锥拿在手里,打算问一问它是什么兵器。
李晚澄拿着锥开口道:“风逐云……”
哪知风逐云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立刻回到:“李兄,你的问题,我们等会儿再说,现在我比较关心的是,李兄你离开的时候,手上还中了毒,毒解开了吗,带着毒与我两位朋友动手,没有毒气攻心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告诉我,解毒丹还在我这”
刀珑道:“他中毒了”
敢情他们合伙欺负了一个中了毒的自己人,还被他给救了。
李晚澄道:“我没事”
“真没事”风逐云说着,去拉李晚澄的袖口,李晚澄退后一步,袖子一甩把手背在身后,说:“折腾了大半夜,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风逐云脚下一动,身法快如闪电,靠近李晚澄后,一把抓住他的手,想扯开他的袖子。
李晚澄哪能如他的愿,左手抓着风逐云的手,道:“我与你不熟,你这动不动就上手的习惯,该改改了”
风逐云道:“李兄,你该不会是为了在战中不将毒素打入莽夫的拳头中,才将毒压制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李晚澄道:“你想多了”
风逐云无赖的道:“那就让我看看胳膊呗”
“不让”
“急于否认就是我猜中了”
“随便你怎么想”
事实是李晚澄觉得一晚上就化消毒素有点太惹人怀疑,于是只吸收了一点,其他的继续储存,过几天再化消,但没想到遇到了这两个人,他便把毒素转移到胳膊上了,为的就是不在运功时,掌风也带毒,因此右手的攻击力明显弱一点。
随后李晚澄甩开风逐云的手,回房休息去了。
风逐云让宫盛荣等人也回去休息,将莽夫和刀珑带至房间,问了他们逃出来时的具体细节,和与李晚澄对战的细节。
“李兄可以让你们与黑暗融为一体,让人看不见”
莽夫说:“虽说我们躲在角落里,但他们就是看不见”
刀珑道:“但他特意躲避火光,我想他的这个术法,在有光的地方便会现出原形”。
“时候不早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风逐云离开后,便去扒李晚澄房间的窗户。
“喂,李兄,你真的没事吧,别为了不值钱的面子,硬撑呀”
“我要睡了”
“我说真的,你想清楚了,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啊也曾经很好面子,结果呢……”
“滚”风逐云絮絮叨叨的结果就是换来李晚澄的一记远程枕头攻击。
“我正事还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