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澄是在天刚刚蒙蒙胧胧有些亮时候醒过来的,这时太阳没有升起,屋里还很昏暗,他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胃也抽搐着疼的厉害,好在他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被,身子下也垫了很多干稻草,身上到也暖烘烘的,没有凉着。
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还是有些想不通,老人明明对他心存戒备,连靠近都不靠近,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来到这里阻止他吃毒蘑菇,还有老人给他喝的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恶心到即使他现在饿的眼冒金星,也不想吃东西的地步,老人虽然是好心办坏事,但李晚澄还是很感激他。
肚子实在饿的不行,李晚澄准备喝口水缓解一下,就在他缓缓站起身,弓着腰向墙角装水的陶罐走去时,屋子的门“吱嘎”一声裂开了一条缝,李晚澄吓得手一哆嗦,差一点把手里的破碗摔了。
在门缝裂隙处,李晚澄看到了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头上一左一右梳着丸子形的发髻,看模样只有六七岁的年纪,正面无表情的朝屋内张望。
李晚澄正在想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刚要出口询问,谁知那孩子看了他两眼,“吱嘎”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哎,等一下”李晚澄见那孩子把门关上了,立刻就追了过去,可他打开门一看,除了涌进一股凉气,哪有什么孩子,不过李晚澄也觉得小孩子认生很正常,过来跟你亲近才不正常吧。
那孩子也许是老人的孙子吧,李晚澄想。
灌了两碗水,恶心劲儿消除了许多,饥饿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李晚澄捂着肚子四处看了一遍,似乎自己并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可也不能就这样饿着,幸好天已经亮了,他可以去山上再采一些蘑菇吃,不过这回还是采没毒的蘑菇吃吧。
既然决定了,李晚澄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带齐了东西立刻就动了身,不过在经过老人的居所时,被老人给拦了下来。
“你身体如何了?有哪里觉得不爽力,可对老汉言明”
因为老人是长者,又主动来找他说话,即使他已经饿的不行,也还是耐心的回应了老人的关心之语。
“除了腹中饥饿外,并没有地方不舒服,多谢老人家关心”
“你欲往何处去?”
“村中没有吃的,所以我想去山中找些吃的”
李晚澄说完,老人诧异间说道:“你不知这蛇盘山上毒蛇遍布,寸步难行,且生长之物俱是剧毒吗?”
“啊?”听老人说起蛇盘山的事,李晚澄疑惑不解,他在山上待了两天,总共也没有见到超过十条蛇,至于植物毒不毒的,敢情那些朴素的蘑菇也有毒的吗?
见李晚澄面有疑惑,老汉想到这个后生连蘑菇有毒无毒都不能分辨,险些稀里糊涂的就送了命,怕他以为自己骗他,于是说道:“老汉非是胡言”。
“不是,我并非不相信老人家所言,只是…只是…”李晚澄“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来,他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人他在山上经历的事,告诉了,这黑鳞片怎么解释,吃毒不死怎么解释,自己把毒蛇毒死了怎么解释。
不过李晚澄想到这些之后,也隐隐觉得山上原本也许真的有数不尽的毒蛇,但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黑鳞片,或许是因为小木屋里的那两个人,才使得山上的蛇退避三舍不敢出现。
老人见李晚澄面色蜡黄,说话支支吾吾,耳听得他肚子也咕噜咕噜的乱叫,怕他不听劝告,偷着上山寻吃食,便说:“老汉家虽不丰,一两个蒸饼到还匀的出来,你若不嫌弃,可暂果腹,待你吃饱,老汉再细细与你说说这蛇盘山之事”
老汉让李晚澄在外等候,自己转身回家,不多时就拿着一个小托盘出来了,出来时李晚澄瞥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妇,那老妇就是昨日他在河边遇到的那位,如此李晚澄也明白了,一定是老妇看到了他洗毒菇,回家与老人说了,所以老人才火急火燎的来“救他”。
李晚澄想到这里心想,这老人虽在刚见面时对他诸多戒备,但到底还是心善的。
李晚澄接过小托盘,见托盘上的大陶碗里放着两个发黄的馒头和一大碗白水,也不管这馒头为何叫饼了,恭恭敬敬的谢过之后,就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吃,两个馒头下腹,他终于没有那么饥饿难受了。
李晚澄吃饱之后自报家门,还询问了老人姓名,老人只说姓钟。
“敢问钟老,这蛇盘山为何毒物遍地”
“你这后生,非是我曦国之人吧”
曦国?李晚澄冷不丁听到陌生国名,心中疑惑,嘴上答道:“我确实不是曦国人”。
李晚澄说他是与同伴游历,中途发生了意外,自己从高处摔下,醒来时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随后他迷了路,偶然看到这村子里的炊烟才找到这里来的。
“怪不得”
在钟老口中,李晚澄得知这蛇盘山是因为山顶像盘踞着一条大蛇一样,因此得了这个名,而且这山很邪性,早在一百多年前还只是普通的山,山上虽也有毒蛇,植物却是没有毒的,山上还有很多药材,山下村中的百姓大多都以采药为生。
“那蛇盘山是如何变成一座毒山的”
钟老说,据当时流传下来的说法是,某一天天气阴沉,满天黑云,蛇盘山突然间就地动山摇,巨石滚落,村民纷纷惊惧,皆以为是地震,仓惶出逃后,却见晃动不已的蛇盘山山顶之上朦朦胧胧有两个像月亮一样发出光亮的物体移动,就像一双巨大的蛇眼。
村民以为是巨蛇苏醒,纷纷跪地磕头,不一会儿蛇盘山就恢复了正常,从那时起蛇盘山就开始有异状,上山的村民十有八九会被毒蛇咬伤,后来村民抬了诸多祭品在山下祭祀,却也不见成效。
村民上不了山,采不了药,失了经济来源,自然就活不下去,但在这里生活惯了的村民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意离开,于是他们想了很多办法。
一是研制解毒药,一旦中了蛇毒也不用送命,可蛇毒的解药研制出来了,村民又因为误食山上植物而送命,不吃山上的东西,却又因为饮山上之水而送命,不吃不喝后,又因为山上时不时而起的有毒浓雾而送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山上的药材也都变作了毒物。
不得已村民有的开始尝试种地,有的外出做工,但这个地方本就不适合种地,而像他们这样的贫农,也赚不到什么钱。
有许多药材商不愿意就此放弃蛇盘山这块药材宝地,请了许多异人来此,但都是有去无回,官府也曾派人来,后来便在山下立了一块石碑告诫众人利害。
这蛇盘山也因成了一座毒山而变得十分有名。
因为无法在这里讨生活,村民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村子荒废了十几年后,因为饥荒有不少人流浪到此,在这里定居下来,那些定居下来的人,都是手艺人,这个村是靠着烧制陶器过活的。
而后多年村子几经荒废,村人四散,定居于此的人,也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盗匪一来,村子就毁了,人是逃的逃,死的死,现在只剩了他们老两口在这里生活。
“我自幼学医,这周边村镇之人,但凡身有不适都会找我医病,是以勉强可以在此过活,你这后生若无凭空变出粮食的本事,不如早早离去,另谋生路”
李晚澄不能告知真相,又想借钟老之口多了解一下这个陌生的世界,所以只说:“我现在身着破衣,脚下无鞋,身体也虚浮无力,虽有钱财,却不知何处购买粮食,又人生地不熟,恐被人骗了,不知钟老可否帮我”。
钟老见李晚澄这一身破衣烂衫,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仔细看了看李晚澄的身高,又大概量了量他脚的大小,道:“衣服鞋袜待我回去找找,看有无合适的,你且去栖身之地等我”。
李晚澄见自己身体并无异状,便听钟老的话,回去破屋等待,只是他心中还是记挂着黑鳞片的邪性,身边没有毒物,他心里也没有底,手中那丹药,虽说对黑鳞片有克制作用,但谁知道吃下肚去,又会发生什么,李晚澄想着想着有些走神,目光下意识的看了蛇盘山方向几眼。
钟老误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又叫住他,在三叮嘱不可逞能上山,否则中了毒神仙难救,李晚澄连连答应,最后在钟老的目送下往破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