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程光放下手机,起身将电视也关掉了。
走到浴室前,她对着里面道:“奶言,你没睡着吧?”
没有得到回应。
踌躇了几秒,程光轻轻朝两侧推了一下门。
门,开了。
“奶言,我数三下,你再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三。”
程光大步走进浴室,水汽弥漫中,她瞧见半截白花花的背露在水面外,而那个人竟然靠在浴缸的边缘睡着了!
“……”
让她的心态立刻从少女怀春过渡到了操碎了一颗娘心。
程光弯身拿起浴缸边架子上的一条浴巾蹲下,伸手揉了揉那人还湿漉漉的黑发,道:“安言,醒醒。”
然后一只大手抬起,制止放在他头顶上越发肆无忌惮的那只小手。
抬起头,那人一双仿佛凝着水雾的眸子正定定看着她。
和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双眼睛很像。
然后,那人弯起了唇,抱住她的一瞬间,溅起的水花凝在了程光的眼角。
“稻草,你来救我了。”
他就知道她会来的。
就算是在梦里,她也会来的。
傻子。
程光伸手抱紧浑身同样湿漉漉的那人,道:“做噩梦了?”
安言没有出声,只是脸侧紧紧贴着身前人的脸。
几秒后,他又忽然松开手。
程光不觉一笑,一双手就抱得更紧了。
“提醒你,现在起身更尴尬。”
“……”
安言一双黑眸在水汽弥漫中晃了又晃,又沉默几秒后,他轻声道:“那你转身,我出来。”
“嗯。”
程光乖巧地转过身,然后抬起拿着浴巾的那只手。
听到背后的水声,她特意转移话题道:“开始方昀哥跟你打电话了。”
“明天我会回过去的。”
这个话题在两人的沉默中终结。
“穿好了吗?”程光又开口问道。
“嗯。”
听到这声程光站起身,抬手指着前面的小圆凳道:“那你坐好,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
安言上前一步挡在程光跟前,道:“你先换身衣服,别着凉了。我去外边吹头发。”
“你到底醉没醉?”程光不禁好奇道。
说他醉了,他举止比平时是稍微少了些分寸。
说他没醉,他确实还挺有逻辑的。
……
“不知道。”思考几秒后安言答道。
“我去给你拿身衣服。”
衣服?
程光跟上前,“有女人的衣服吗?”
“这里没有。”
“哪里有?”她追问道。
“青城路七十七号。”
“替我准备的吗?”
“嗯。”
程光心满意足地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到达卧室,她在衣帽间挑选起睡衣来,选来选去,她转身晃了晃安言的衣袖,“我喜欢你身上这套。”
……
然后她便清楚地看到了身前人的喉结颤了颤。
加上直角锁骨,把男人的那面性感展露地淋漓尽致。
“可以吗?”她仰头笑问道。
猝不及防,一只大手捂住了程光的眼睛。
另一只手随意拿了一套睡衣后,安言弯身将身前人抱进浴室。
程光的一颗心紧张地以不正常地速度跳动起来。
不过随着自己的落地,那人潇洒地转身,以及关上的浴室门,程光轻轻按在自己胸前,轻声笑道:“跳那么欢干什么。”
瞧,让自己多尴尬啊。
“安言,你可真小气!”程光不满地对着门外大声道。
“明天我跟你买一套女士同款的。”
听到门外的声音,程光被逗乐了。
傻子。
走到洗漱台前打开抽屉,她扫了一眼备用牙刷后不满地叹了一口气。
“真花心。”
居然没有一支跟台架上一样的。
睡衣也是。
以前的大白棉袄也是。
就算款式差不多,细节也总不一样。
吃饭也是,总喜欢尝一些没吃过的。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花心呢?
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从日常用品到服饰到人上,都是只喜欢一款的啊。
她犹记得某部电视剧男主角的衣帽间,有上百件一模一样的衬衫。
想到这里程光又乐了。
她记得班长跟她说过,安言和金泰山不和的导火索,就是因为那人在初中时连续一周穿了同一件款式的衣服。
那时金泰山还当着安言的面无比自豪道:“我家里还有十件一模一样的。”
于是某人默默吐出了“傻缺”两个字。
然后,他们就成冤家了。
程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抽屉里选了一把颜色和台架上一样的牙刷。
洗漱冲澡洗衣,等她把浴室收拾整洁走出来时,时间已经到十一点多了。
程光关掉浴室和客厅的灯,寻着地灯走进卧室。
卧室内,还留着一盏暖灯。
程光轻手轻脚地坐到床上,俯身看着已经陷入浅眠的那人。
嗯?
果然是成年了有魄力了么?
居然为自己留了这间卧室的灯。
她慢慢又挪近了一点儿,伸手触了触那人羽扇般浓密的睫毛。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会选基因呢?
怕自己陷进去又吵醒床上人,程光轻轻关灯,然后以极其轻缓地动作钻进被窝里。
但还是吵醒身边人了。
“稻草。”
“嗯。”
程光伸手轻轻抱住侧身朝自己靠近的那人。
“吃饱了吗?”
“吃饱了。”
“渴吗?我给你倒水。”感觉那人正要起身,程光赶紧把他压住。
“不渴。”
“冷吗?我这边睡暖和了。”
还来不及反应,程光就被那人的一个翻身给调转了位置。
然后,静谧的环境无不表明,他又睡着了。
程光小心翼翼地将给自己当枕头的那只手臂移出来,然后轻轻抱在怀里。
傻子。
她很好啊。
自从找到了他,自己就开始憧憬还没有发生的未来。
她真想告诉他,他可是一位能让对方对以后的生活满是期待的男人。
是特别优秀的男人。
露在被窝外头的那只手迷迷糊糊地替程光往上拉了拉被子,而被她抱住的那只手只是蜷了蜷手指。
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
程光的鼻尖忽然就有些发酸了。
这四年中对身边人的思念就像浓黑的夜色一样静谧无声地蔓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程光将被自己抱住的那只手抵在唇间,然后松开。
像这样一直侧边睡,第二天起来会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