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儿子是还不了了。
江灿荣赶到门外时,程家老爷子已经气得一脚踏上了车内,连上前准备帮忙的南助理也被他打发到一边。
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风度。
“阎老东西!你不是东西!要不是你家女儿拐走我的儿子,他现在还好好的!”
当初就不会跟着那丫头考什么警校当什么刑警!
“这可好!一前一后,两个没良心的东西!都是你教出来的!”
一连串夹杂着脏字的责骂声,好似要将这些年的丧子之痛全部倒腾殆尽。
车内的老者一声不吭全盘受着。
江灿荣停在原地,低头整理好衣角袖口后往吉普车那边走去。
“阎老,程总。”
看到走来的江灿荣,阎老松开握住手杖的那只手,对着她点了点头。
程家老爷子这时将手杖横在车门前,对着停在面前的那人道:“荣丫头,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我来的日子,怎么不跟我挡住他?”
江灿荣弯唇,清秀的五官微微笑起来时倒显得那双高山阔海的眼睛有了些锐气。
“程总,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狗屁缘分。”
程家老爷子绷了张脸,不知墨镜下是何种眼色。
忽然他摘下墨镜回头望了一眼车内的老者,低声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车内的阎老对着副驾驶座上回过头的中年男子点头,那人便利落下车,将一张银行卡递到江灿荣跟前。
“上个月院里的退休金提前发了,听说最近孩子们流行一款多功能学习机,这是长辈们给孩子们的一点儿心意。”
真的就这事?
程家老爷子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七月十五,确实是比平时推后了几天。
他重新戴上墨镜,回身将吉普车的后车门关上,拄着手杖走到江灿荣面前故意提高声音道:
“上个月我们公司的财务可是给你们舰山福利院拨了一笔钱,江院长,带我去瞧瞧那笔钱用在哪儿了。”
江灿荣低眸看着随意搭在手杖上的那双手,笑道:“何止是舰山福利院,全国很多地方都要仰仗老爷子您的慷慨。”
程家老爷子发出一声轻笑。
什么仰仗?他之所以这样毫不吝啬,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孙女生活在其中一处。
当年,他因为他们口中的那句“也许会害死她”而怯步。
他们多么聪明,在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面前这样恐吓,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孙女生活在一处连亲人都没有的地方。
“没有屁用的老东西!”
回头狠狠对着吉普车啐了一口后,程家老爷子拄着手杖大步往舰山福利院里头走去。
守在车边的中年男子缓慢吸了一口气轻轻打开车门,对着车内的老者笑道:“这程家老爷子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了。”
想当年,那老头是多少女人心中的翩翩贵公子啊。
车内的老人按下靠近他那一侧的车窗,偏头看向远处的高楼群厦,低声道:“以前那里是一片荒地。申子,都变了。”
以前荒地扛上锄头,就乐呵呵想着丰收的场面。
而现在那些高楼里,藏着多少靠着一包粉子就活成不人不鬼的东西。
他的小丫头小伙子面对的恰恰不是活在阳光下的敌人,而是不时从土里伺机蹿出的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