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的光儿,在光耀中相融,在黑暗中能成为一盏照亮自己的明灯。】
程光很喜欢绿皮车。
比翠绿要深,比墨绿要浅。
车身长长,像是爸爸曾经在车窗上划过的一片杨树林。
那时妈妈也和爸爸一样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不过不是绿色,而是藏蓝。
快要融入黑色的藏蓝。
可是现在,她和院长乘坐着一辆和绿皮车很不一样的高铁朝北方的城市接近。
没有喧闹的聊天声,没有乘务员热闹的叫卖声,也没有浓烈的方便面气味。
她想,一定是时光也带着绿皮车长大了。
所以还没来得及生出睡意,她就听到广播里传来的到站信息。
B市,到了。
届时院长一手帮她提着行李袋,一手紧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排在人群最后下车。
与绿皮车那时的哄挤相比,她觉得排队的人也长大了。
“小光啊,等会儿见到新院长,你不要怕。”
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景色的人儿回身对着陈梅尔用力点头,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就像倒了一瓶山西老陈醋似的酸楚。
“小光啊,这个手机你拿着,想我们了就打电话,号码都存着。”
看着久久没有握住手机的那只小手,陈梅尔吸了一口气笑道:“姨换新手机了,你看。”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在程光眼前晃了晃,是很漂亮的粉色。
程光低头看着手中其实并不老旧的手机,随后弯起唇角将它收进挎在身前的小包包里。
“谢谢院长。”
为数不多的几字让听者欣慰点头,伸手替面前的少女拢了拢额前的刘海。
“舰山……到了。”
坐在前头的司机回头,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座位上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女。
舰山福利院。
B市本地人都隐约有听闻,这是一家不太一样的福利院。
是座专门接纳烈士遗孤的福利院。
不过这种听闻之事传的隐绰,偶尔听到他们也只过耳一遍,不会再传下去。
“多谢。”
陈梅尔对着司机笑道,一双不大的眼睛因为浮肿,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细缝,看起来很是亲和。
让司机也不觉跟着一笑。
“您客气。”
司机说着地道的北方话,浓眉方脸看着很是憨厚。快速走下车后替两人打开门。
不知是不是有些顾及,他并没有帮陈梅尔拿为数不多的两包行李。
就在程光走下车时,从舰山福利院中走出来两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一男一女。
这两人年纪相当,中年女人并不比身边高大的男性矮多少,不过相貌却清秀极了,配着只到耳下的短发和修长的身材,显得干练沉稳。
再次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后,司机转身走进车里启动离开。
“小光,这位阿姨就是这里的院长。”
陈梅尔牵着程光走近中年女子对她介绍道。
还不到十五岁的程光,她就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全。
“我叫江灿荣,以后叫我江姨就好。”女人垂眸对程光伸出手。
右手捏了捏裙侧后程光轻轻握住那只手。
和想象中一样,她的手心也有层薄茧,比陈姨的手要厚重。
和妈妈的手很像。
“江姨,我叫程光。”
面前的少女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建在郊区的舰山福利院四处空旷,风向来要喧嚣一些。
江灿荣弯唇,一双远山阔海的眼里映着少女温婉似水的笑脸。
只是少女不知,等她和中年男子走进福利院后,干练沉稳的那位短发女人已经双手捂脸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