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他那么一提，众人顿时想明白了，看向少女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确实，不管是她的修为还是神识又或者是心性，肯定领先于筑基期的修士太多。
加上她天资聪颖，若是踏不上第九十九阶，那才真的是坠了十成满灵根的名头！
柳忆香可不知他们的想法，仍然坚定不移的，一步一步向上迈。
到了第八十阶往后的时候，难度往上提了一个程度，但于她来说，还是有些轻松。
少女的抬脚的动作时快时慢，惹得众人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怀疑她会不会就此打住脚步。
还好，她并没有止步于此。
……
与此同时，忙碌了一阵子的大黄，已经为止静做好了满满一桌子的二品灵食。
平常馋得不行却还要假装矜傲的止静，这会儿看见满满一桌子的灵食却觉得烦得不行。
食物的香气飘到他的身前，令止静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
哪怕灵食做得再好，他看着也没有食欲。
大黄久久不见老头子动筷子，不由瞪圆了眼，狐疑的望了他一眼。
老头子莫非是转性了？怎么不吃……
大黄不动声色往灵食面前凑了凑，翕动着鼻翼，眼里的迷茫变得更甚。
味道挺好的呀，闻起来就很不错，害得它以为是自己手艺退步了。
——香香师父，等香香回来我们再一起吃吧，就当是……
是谢礼。
谢老头子为他们准备的储物袋，大黄不小心偷瞄到了，做起灵食来，那就更是用心了。
所以它才说是谢礼，不过大黄极为有眼力见，没把这三个字用神识传达出去。
止静心不在焉，“就当是什么？”
大黄眼珠子骨碌一转：
——就当是给我们践行！
止静屈指动了动，灵气瞬间涌入体外，将这一大桌子灵气层层包裹住。
止静看起来神不思蜀，然而却用灵气温着灵食，打算等徒弟回来了就一起吃。
“汪！”
大黄注意到他的动作，顿时急得大叫一声。
止静抬头，眼里只有不解：“怎么了？”
——香香师父，你快点把灵气撤走，不然灵食等会儿就都毁了！
大黄心血来潮，做了好几道冷食，若是温度太高，那吃起来就没有那股脆嫩爽滑的口感了，嚼起来软绵绵的，一点都不好吃。
止静下意识收回了灵气，目光凝视着大狗，一副等着它解惑的模样。
涉及到大黄的专业性领域，大狗不由抬高了头，神气道：
——灵食分为很多种类型，我今天特意为你和香香做了一道你们以前没尝过的冷食。
所谓冷食，便是特殊处理过的灵食。
全程不动用一点火苗，直接用玄冰将灵食冰熟，配上本黄大灵厨秘制的酱汁，那味道，简直绝了！
所以冷食不能温着，得冰着！
止静耐心听完，“那你跟我说说，这一大桌子灵食，哪些是灵食。”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大黄伸出爪子，指着四道菜神识传音说道。
止静点头，指尖射出两道光芒，分门别类将这些灵食笼罩在其中。
大狗继续扬着脑袋，斜着眼看人，神情中满是倨傲。
等了好半晌，它也不见身边的人出声。
咦？
不由轻咦一声，缓缓转头望向了老头子。
哪知止静一脸怅然若失之色，仿佛根本就没有要夸它的打算。
大黄一口气哽在了心口，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他察觉到大黄的注视，侧目望向它，一头雾水：“怎么了？”
大黄：“……”
这个眼神，深深伤到了大黄的心，它恼羞成怒，愤愤越过了止静。
哼！
那是什么眼神，他难道看不出来它的刀功妙极了吗？
瞧瞧那鱼片，薄如蝉翼，晶莹剔透，就是轻轻吹一口气都能把它吹走喽！
老头子太坏了，都不说夸夸它，好歹它也辛苦了那么久呢！
大黄气冲冲的走了，它觉得还是香香识趣一些，从来都不吝啬鼓励与夸奖。
哪儿像老头子呀？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夸狗的话来，想想就好生气。
大黄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它的四肢从一片绵软之上踏过，不然情绪立马就能从生气转变成惊恐。
那片绵软，是止静的脚。
由于冷不丁得知一人一狗要出去历练了，再加上大黄又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止静正茫然失措呢，就没有把它的一脚记在心上。
大黄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止静哪里知道大黄等着他夸奖的小心思，现在只能摆出一副哭笑不得得表情来。
……
等大黄做完灵食，苦等夸奖未果，气冲冲赶到白玉长梯这里，柳忆香已经跨过了第九十八阶，往最后一阶迈入。
大黄先是看了眼香香，见她抬脚迈入下一阶时，便放下心来。
它相信香香肯定能行，只要香香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她完不成的！
目光随意瞥了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大狗的目光定在一处。
大步迈向明决的方向，看见对面有一个位置，毫不客气道：
——我坐下啦？
明决摇头，那个位置是留给柳忆香的，大黄来坐了算什么事。
“你坐这里，”明决拿出一个小凳，拍了拍木桌的左侧，示意它坐在她的左手边。
大黄知道明决和香香的关系，也不同她客气，前肢搭到木桌上，屁股一抬顺势就坐上了那个木凳。
后肢悬空，大黄却觉得这个姿势坐着很舒服，慢悠悠的摇晃起了尾巴。
它睥睨般的往下面望了一眼，耳边回响着众人对香香的谈论，没有得到夸奖而生闷气的它，莫名就觉得心情舒爽了很多。
明决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大狗的坐姿。
她倒是第一次见有灵兽如同人那么坐，大黄还真是古灵精怪的。
它抬眸四下张望，总觉得这么干坐着好像差了点什么，待瞧见明决手中的茶时，才反应过来。
大黄狗头往明决那里凑近了一点，脖子拉得老长了。
明决转头时，看见就是这么猥琐的一幕。
她不动声色往右边挪了挪。
大狗耳朵动了动，目光紧紧注视着明决手中的茶：
——能给我一杯热茶喝吗？
明决：“……”
“给。”
讨到一杯热茶的大狗，顿时喜不自胜，用御物术控制着茶杯里的水，缓缓送到了嘴里。
明决余光瞥到大狗的骚操作，又是好一顿无语。
它……平时在柳忆香面前也是这幅猥琐的模样吗？
……
“九十九！真是九十九！”
张元激动的拍了拍大腿根，他离他心心念念的灵剑又近了一步。
除了他，以及一些和同伴赌了些灵物的修士以外，其他人都不是很激动。
如果柳忆香现在是筑基期的修为，踏上第九十九阶白玉长梯，肯定会在缥缈宗内引发轰动。
然而她现在是金丹初期，除了能引发大家的一些好奇，好奇她可以走到哪一步以外，再没有多余的一丝情绪。
他们更关注的，是柳忆香能不能踏上第九十九阶。
都已经是这个修为了，她要是连九十九阶都无法迈入，那么便会坠了名头；踏上了的话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她的修为就摆在那里。
……
眼前景致顿时一变，柳忆香心神恍惚，心房“噗通——噗通——”直跳着，心跳快到将要破体而出。
少女面无血色，苍白得可怕，她紧紧捏着拳头。
指甲深深嵌入了手掌的皮肉之中，大滴大滴的鲜血从拳头正中心滑落，鲜血滴落到地面上，瞬间就被干涸的土地吸收，除了那一点血腥气以外，再也没有丝毫痕迹遗留下来。
十指连心，本该痛呼出声的少女却好似全然察觉不到似的。
她浑身颤抖着，颧骨两旁的青筋因害怕到极致而暴起。
出现在柳忆香眼前的，正是她以前担心了无数次的问题。
系统，也就是天道，她身负天道，和天道有一个契约的事情，暴露了。
在暴露的一瞬间，除了大黄以外，她失去了所有。
平素间对她爱护有加的师父反目成仇，冷脸叫她交出天道；对她疼宠有加的师祖笑得温温柔柔，结果却给了她一剑。
缥缈宗的所有人——掌门、明决、谢非玄、净尘一、苏元、裴浩、阮玲玉、温如珠……等等等等太多的人瞬间变得面目可憎，脸庞之上全是压制不住的贪婪。
柳忆香捂着被长剑刺穿胸膛的伤口一步一步往后退，大黄将她紧紧护在身后，一双眼里满是防备。
柳忆香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少女脚滑了一下，险些跌入黝黑的万丈深渊之中，幸好大黄拉扯了一把，不然她已经命丧黄泉了。
身后以无退路，她退无可退。
一张张脸孔泛着贪婪之色，他们桀桀大笑着，“交出来吧，不然就只有死！”
众人的脸庞狰狞得不像话，柳忆香脸色苍白，面上满是悲戚之色。
“吼——”
大黄不忍香香被逼到如此地步，心头一怒，一股带着无上威严的怒吼顿时在众人耳边响起，宛如一道惊雷。
就连惊遥都被震慑住了，目光呆愣了片刻，随之而来的，便是止不住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