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焕云走出了原本的斗兽场,承天印被他收进了识海,他脸色极为难看,不仅是因为被掠夺一空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虽然不是针对他,但将他立身到了一个很艰难的位置上。
此时的外面,早已不复山清水秀或石柱林立。灰蒙蒙的上空即便是以勘天目也望不到尽头,脚下踩着的,则是坚硬的金属地面,或许整个空间内,只有周焕云清楚,这个变化有多么恐怖。
因为有灵身的默默守护,他很容易找到了尚飞羽。
女孩原本对周遭天地的变化惊惶不已,塔楼消失,更是让她忧心,里面的周焕云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是否安全。
她没有乱跑,因为地表性的建筑已经不复存在,四周之景一眼望去,空旷的好像无间地狱。尚飞羽害怕离开以后找不到方向,有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成了一个孤魂,早在先前发生的某个危险中已经殒命,只是现在方才梦醒······
还好,在她惊疑无助之际,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看见周焕云,不知是因为其虚弱的模样,还是她早就想大哭出声了,女孩放下了一切矜持,扑在了周焕云怀里,呜咽抽泣了起来,闻着男孩身上的气味,尚飞羽在刹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心。
能听到他的声音,地狱的漫长,想必也不会可怕。
周焕云可没有那么剧烈的心里活动,毕竟他清楚这不是什么鸟无间地狱······
面对女孩的投怀送抱,周焕云只能感叹完全不是时候,他很无奈,这个他印象中冷冰冰的女孩,这么短的时间内,展露了很多他从没想象过的一面,两人无法避免地产生了一层很厚重的关系。
他忽然有些心疼。和平年代生长至今,被家人宠爱至今的女孩,面对这些剧烈的变故,面对动辄生死相向的敌人,怎么可能不耗尽力气,怎么可能不想好好哭一场。
周焕云将手臂环在女孩肩头,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他说不出话,因为他暂时并没有办法将女孩带出去······
尚飞羽似乎是用尽生命剩余的力气在哭,过程持续了无比漫长的十几分钟。
周焕云也是没想到,真的有人能这么干嚎十几分钟!只不过这种感叹也只能化为苦笑,总不能一把把人家推开,那也太不是人了,毕竟可是生死之交啊!
“我想和你一起出去。”尚飞羽语气仍然带着抽泣。周焕云当然没有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傻姑娘,只是说一定有办法出去,他真的怕女孩再哭一次······
虽说这空间只是一鼎烘炉的内部,但用脚想也知道,这所谓烘炉是怎样可怕的器物,此时烘炉内部的空间真的可以用无边无垠来形容,想要找别的人,根本谈不上可能!
只能在这里抉择,走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手中托举着沉甸甸的承天印,周焕云如是想道。他不愿意亲手造成这么恐怖的杀孽,但也不想一直在这里飘荡下去。
承天印在手中,他随时可以回到白泽那里去,只要他愿意。
在此期间,他有了新的发现,通过承天印,他可以感觉到此时空间内部的一些情况。
这座烘炉,正如白泽所言,是一座门户,但它所封存着的,周焕云却觉察不到。只是进入这个门户的东西,比如所有人神藏力量的大小,周焕云竟然可以感觉到。当然,这股力量无疑是庞大的,所谓的感觉,也只是与门户的所需相对应。
“进入这里的力量,是超出门户所需的······”周焕云皱眉,现在他只要回到殿内,催动承天印与鼎进行门户的开启,这方空间中所有神藏能量的携带者,除去他自己,都会被烘炉的力量强行催化,最终的结果,就是神藏能量彻底爆发,炸开容载的人体,被门户吸收,就算有剩余,于事无补,只是等待着消散于虚空罢了。
就算可以通过自己的感知,保护住一部分人,可是,要离开这里,打开门户一定是需要牺牲很多人的······
任由尚飞羽啜泣着拽着自己的衣角,周焕云一言不发,这似乎是他必须要面对的抉择。要么永远飘荡在这里,化作枯骨,要么亲手舍去极多生命。
没有坐标,没有空间感,那么时间也慢慢失去了意义,身上的表不知道啥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渣渣,虚无感慢慢吞噬了周焕云。
白泽在殿内望着这一切,嘴角泛起冷笑。过去了一天多了,他很明白周焕云现在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他经历了不知道多久。
又过去将近一天。白泽嘴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微笑,眼神中精芒闪动,周焕云扛不住了。他只是肉体凡胎,能坚持两天有余还没精神错乱,已经是大大出乎白泽预料了。要知道,这段时间,已经有绝大一部分人,无论实力的高低,都出现了精神崩溃的迹象!
尚飞羽倒是不在此列,神藏能量给她的身体提供了足够的养分,她后来又一直握着周焕云的手,不断汲取着精神的养分,所以,让白泽不敢置信,一个凡人竟然毫无压力地度过了两天多的虚无!这无疑是恐怖的,要知道,白泽身为天生神体,经历这样长的时间也多少会心生烦躁。
周焕云真的感觉极为烦躁,这段时间他不知道长短,像一瞬,又像十年!他身体修为渐渐恢复了七八成,可是只想做一件事,劈开这个虚空!
但掌握承天印的他又何尝不清楚,这所谓虚空,到底是何等坚固的存在,自己只不过是一只蚂蚁,妄图以指掌之力穿透铜墙铁壁的蚂蚁!
所幸,他的手一直被温暖握着,这份联系,几乎成了周焕云唯一的精神动力源泉。
某时某刻,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忽然望向了身旁陪伴着他的少女。
“陪我出去吧。”周焕云声音嘶哑,就像是十年没开口说话的人忽然开口一样,喉咙声带早已锈蚀······
尚飞羽面色有疲惫,但双目相当清明,看着憔悴无比的周焕云,她轻轻点了点头。无论能不能出去,她都会陪着这个男生一起。
周焕云甩开了尚飞羽的手,这让女孩面色一变。
“等我!”
可是两个坚定的字眼从周焕云口中说出,尚飞羽只好答应。
殿内,白泽微笑,微微张开双臂欢迎着,不知是在欢迎周焕云,还是欢迎着这一既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