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斌有些担心龚玲玲的身体状况,怕她经不起新一轮的精神打击,犹豫着说道:“阿姨,我们最多还有半小时就可以到派出所了。你再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派出所我们会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你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龚玲玲固执地回应道。
葛斌有些犯难,陈康乐立即出声帮着劝说道:“阿姨,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回头到了派出所,你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也不差这三十来分钟的时间。”
“不,我一分钟都等不了,我现在就想知道。”龚玲玲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来。
陈康乐耐着性子,再度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阿姨,师兄他正在开车,不能分心给你讲那些事。我们就再耐心地等待一下,好不好?”
龚玲玲忽然转过头,逼视着陈康乐,盛气凌人地说道:“刚才你不是说你也是侦办我家露露命案的民警之一吗?那你一定也是知道的。既然他不方便跟我说话,你总是可以的吧?那就麻烦你告诉我吧!”
“啊?”
陈康乐有些始料未及,偷眼去看葛斌。但葛斌似乎一门心思地在开车,并不打算替她解围。陈康乐瞬间想起出门前葛斌给出的那句警告,意识到自己还是擅作主张给他添了麻烦。可是,麻烦都已经惹出来了,不解决不行呀?葛斌不愿出面帮自己,那就只能自己来了。于是,陈康乐硬着头皮向龚玲玲讲述了案发当晚的情况。
“我们接到报案是在昨晚八点左右,根据现场勘查下来的情况分析,案发时间应该是在傍晚四点至五点,因为屋子内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财务被盗的迹象,我们初步排除了入室抢窃之类的可能性。结合我们在先期走访中掌握到的一条线索——你女儿死前曾和人发生过争执,而案发后她的丈夫便下落不明这一情况——我们认定这是一起熟人作案的恶性案件,现将主要嫌疑人锁定在她的丈夫身上。至于你女儿的死因,刚才法医也向你说明了,她的致命伤在心脏部位……”
“等一下……”龚玲玲厉声打断了陈康乐的叙述,难以置信地询问道,“你说你们锁定的嫌疑人是谁?“
“你的女婿,死者陆露的丈夫。”陈康乐不解地看着龚玲玲,讷讷地重复了一遍。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龚玲玲质疑道,“我女儿还没有结婚哪来的丈夫?”
“什么?”这回轮到葛斌和陈康乐难以置信了。
“可是我们在走访周边邻居时,他们都说房子里住的两人是一对小夫妻。就连租给他们房子的房东也告诉警方,租房子的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年轻人。这怎么会有错呢?”陈康乐解释道,“而且我们在现场勘查的时候,明明就有男性居住的迹象……”
陈康乐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她忽然意识到,原来那晚她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是她的错觉。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知道我女儿还是单身,没有什么丈夫。”龚玲玲不忿地说道,“你们警方就是这么办案的吗?连被害人的婚姻状况都没弄清楚,就认定了嫌疑人,难怪一晚上过去了,你们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面对龚玲玲的指责,陈康乐有些不服气,试图为那些奔波了一整晚的民警辩驳几句,却不想被葛斌捷足先登了。
“阿姨,你先别着急。”葛斌不急不躁地说道,“既然你说你女儿没有结婚,但我们走访调查的结果又与事实有出入,说明一定是在哪里出了岔子。我们浦江警方都是负责任的警察,这事我们会查清楚的。”见龚玲玲不满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些,葛斌继续道,“阿姨,您女儿有没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没有。”龚玲玲冷冷地说道。
“她以前有没有交过男朋友?或者关系比较亲密的男性朋友?”
“也没有。”龚玲玲的回答果断而坚决,“我家露露的家教一直很好,我从小对她管教得很严格,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葛斌意识到龚玲玲误会了他问话的意思,赶紧解释道,“现在这个社会其实关系好的或是熟识的男女合租一套房的情况是很常见的,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女孩子的操守有问题。我只是想更多地掌握一些有关你女儿的情况,说不定我们能从中找出破案的线索来。这对我们来说将会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听完葛斌的解释后,龚玲玲的面部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缓和了口气,说道:“你还想问什么?”
“据我们之前调查所知,死者的原名并不叫陆露,她应该是你的养女吧?你们的母女关系如何?”
一句话,让龚玲玲再度跳脚,声嘶力竭地叫嚷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质疑我们母女间的关系,是暗示我在说谎吗?”
“阿姨,你别激动,师兄绝不是这个意思。”陈康乐慌乱地解释道。
“那他是什么意思?”龚玲玲狠狠地剜了陈康乐一眼。
陈康乐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状况,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阿姨,我是想说,会不会您女儿瞒着您交了男朋友?”相比陈康乐,葛斌显得从容镇定了许多,“就算是亲生的母女俩,孩子大了也会有自己的隐私,也可能背着父母谈恋爱。您刚才也说了,您对她的管教是比较严格的。或许她还没准备好告诉您这事。毕竟你们现在身处两地,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你说呢?”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龚玲玲似乎有所妥协,“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陆露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们之间也不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
“您继续。”葛斌示意龚玲玲继续说下去,“您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原本是我丈夫的外甥女,她的生母是我丈夫的同胞妹妹。她是家中老二,上头本还有个亲姐姐。因为不能生育,婚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我的丈夫都在为孩子的事焦虑。我甚至想过要不要离婚,但我丈夫不同意。最后,我们商定去领养一个孩子。就在这个时候陆露家遭遇变故,我便收养了她。说来,露露这孩子的身世着实可怜。”说话间,两行热泪再度涌出了龚玲玲的眼眶。她赶紧拿出纸巾擦拭了起来。陈康乐拿起座椅上的矿泉水瓶递到她手边,却被她推开了。龚玲玲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再度开口道,“她的姐姐当时查出来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那时候受医疗技术水平的限制,除了骨髓移植外没有其他更有效的治疗手段,而她的父母并不符合骨髓捐赠的条件。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可以通过脐带血培植出相应的干细胞,然后用干细胞移植代替骨髓移植。可是,他们哪来的脐带血呢?于是他们就打算再生一个,用小的脐带血培植干细胞给大的用。露露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出生的,她的出生就是为了用来救她姐姐的命。”说到这里,龚玲玲的口气变得无限的惆怅,“为了救大的,他们一家可谓是倾尽所有,几乎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我那个妹夫更是不惜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结果给家里惹来一场滔天大祸,害得全家人命丧九泉。”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陈康乐被彻底震撼到了,这对她来说简直比小说情节还要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