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小皇帝这些年没有封后,又肃清了高氏一族,童婉言心里就觉得小皇帝心里还是装着她的。
眼看着宇文拓海的精神逐渐的好了起来,她心里的悔意可不只是一点。这次进宫,一是才和姑母重修旧好,自然有很多修复关系的机会。二来,四皇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自己,务必从太后的嘴里套出朝廷中小皇帝的动向,以方便他的下一步行动。
朝廷上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并不懂,但只要是能帮到四皇子的,对自己的处境有所帮助的,她都愿意去做。
见到叶若水的时候,她的心里复杂的像是掺了很多酱油的醋。早就听说小皇帝不近女色,可是最近的风声告诉她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也绝对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特例——听说是从某个戏班子出来的舞女,身份低贱又卑微,却能独得皇帝的垂爱。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眼前戴着白色帷帽的女人。白色意味着不详,只有南尧皇室成员丧期的时候才可能出现在宫中。这个女人却是这样不合规制的穿戴,大摇大摆的走在宫里,足见小皇帝对她的喜爱之情。
叶若水微微一笑,帷帽下的面容格外光彩照人。
太后娘娘不急着搭话,安安稳稳的喝了一口茶,看着坐在下面几乎已经是坐立难安的内侄女:“赐座吧。”
小皇帝是随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叶若水则由宫人的带领下,坐在了小皇帝的后面,略略低一头的位置,以显示出尊卑有别之意。
她倒是并未在意,安安稳稳的取了桌上的茶杯,有样学样的喝了口茶,看也没再看童婉言一眼。
小皇帝有些着急:“不知母后和皇嫂聊些什么呢?”
童太后神色不变,还是原来高高兴兴知足常乐的样子:“也没聊什么。婉言时常入宫来,虽说有一阵子耽搁了,如今总是要入宫陪陪哀家这个老太后的。”
太后原先在宫里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出身,依照小皇帝登基以后才得封了太后的尊荣,连带着抬举了童家。原先她本是也有一个孩子的,只不过为了守住先帝和怀应公主的秘密,迫不得已放弃了那个孩子,以保全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
只不过深宫寂寥,一看到宇文拓海,童太后便总能想起己原先的那个孩子。
故而两个人原先的母子关系不能说算得上是好的。童家小门户出身,算不得高门显赫,不然当时童婉言说是送进宫,怎能说只能封个贵妃之流。就连四皇子那侧妃,也是看在太后娘娘的脸面上给得了侧妃的名号。
实际上,支撑童家起来的也就这两个女人了。
太后缓缓的看了坐在身侧的女人,终于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今日正好皇帝来,哀家倒是有件事想和皇帝商量。”
小皇帝和叶若水不约而同心下一凛:来了。
只不过没想到太后要说的事情和他们想的倒不大相同:“哀家前些日子觉得,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的道理,皇帝也应该早立皇后。先前高氏显赫,哀家不好议论,也觉着高雁儿不错,如今想来却是不能了。”
叶若水心下了然,这是明目张胆的给小皇帝塞女人来了。只不过不知道,当着童婉言的面这样说,不知道现在的四皇子妃心中是何等滋味。
童婉言的心里当然不好受。她简直坐立难安,一方面害怕被太后姑母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借机敲打她,二来是因为自己今日带着任务而来,如今却要无功而返,回去以后难保要失去四皇子的宠爱了。
四皇子府里本就人多,因着有求于她,这几日四皇子都是歇在自己院里的。她还想拥有更多,不单单只是这几日的露水君恩而已。
童太后当着童婉言的面说起这事,也算是给自己出气:“哀家想着,成家的那位嫡女就不错。成相劳苦功高,跟咱们若是能有往来,也不枉为一家人的体面,成大人也会更加尽心竭力的效忠朝廷的。”她微微一笑,“依哀家看,成相教出来的孙女,必定是不会差的。”
小皇帝刚要张嘴,便被太后接下来的话打了回去:“皇帝也当充实后宫。哀家是不在乎这些个风花雪月的,叶樱虽然出身卑微,但也是你心爱之人,哀家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你若真心喜欢,封了贵妃,入局凤藻宫,从此万人之上,也算得上是祖上庇佑了。”
想到这里,她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哀家出身也不好,不也是成为太后了吗。可见这出身不是一等一要紧的事。”
叶若水忍着笑,想着小皇帝的脸色此刻该是何等的精彩。当着自己的面被逼婚也就算了,还要被当着心上人的面再来一次。没来得及细想,她便又开口了:“陛下宫里人脉凋零,对于皇室一族也是不利的。”她红光满面的说道,丝毫没有顾忌小皇帝已经能打酱油的尴尬脸色:“哀家的族中有个内侄女,是你四皇嫂的嫡亲妹妹。虽然年纪小了些,但哀家已经替你相看过了,才十二岁的女孩儿,过几年及笄也一样进宫来,封个什么都由皇帝定夺,只要能在你身边伺候就行。”
四皇子妃惊的差一点跳起来:这件事情父亲和姑母怎么没和她说过?
难道是瞒着自己的事吗?自己那嫡亲的妹妹才有几岁?怎么配得上入宫为妃?想到这里,她的神色再也坚持不住原来的冷漠和淡然,又不好当众反驳太后娘娘,最后只好开口说:“是呀,只是妹妹年纪尚小,陛下若是不急,也可再晚几年,总归家中父母还需要我几位姊妹尽孝的,”她用帕子微微拭泪,对着太后说道:“我出嫁的早,不能在父亲姑母身边尽孝,如今几个姊妹都大了,倒也能帮衬着一二。”又笑道:“今日我来,才放心的下,姑母每日有陛下守着尽孝,倒是嫌我碍眼了。”
太后哪里知道童婉言此刻后悔些什么,只当她是在缓和气氛,拿自己打趣罢了。气也出过了,倒也不好让内侄女下不来台的道理,只能说:“你能这样想,哀家就已经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