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璧翻身上马,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默不作声的出发了。
叶若水也乖巧的沉默着。
在傍晚时分几个人先后到了横州。
横州这个地方,因为战争的关系,实在是比不得其他地方那样安详太平。就连叶若水的老家宽城,或者是外祖家樱城这样富庶有余但人口不足的小地方,也能比他要和平安稳的多。
叶若水一行人到达横州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下来了。
一行人忙着赶路,晚饭都不曾用过。
徐时璧翻身下马,伸手将叶若水抱了下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楚恬之目瞪口呆。
叶若水身体尚未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只是略略恢复了六七成就急着出来。怕徐时璧知道自己未将病养好就出来,硬是扛下了一切,咽下了喉中腥甜的味道。
她必须见到楚衡之。
徐时璧将马拴在驿馆前,喊小二点了几个炒菜,也不坐在大堂中,又吩咐要了三个房间给几个人睡下。
叶若水和桂枝一间,徐时璧自己一间,楚恬之...只能屈尊和三七挤一间房。
对此,小楚大人很委屈:“为什么你就能自己睡一间房!”
徐时璧面不改色:“多开几间太过显眼,我们此行必须低调行事。”
小楚大人心里合计着有道理,只是面上依然不情不愿的被三七推进了屋子。
叶若水早就倦的不行,甚至来不及吃上一口温热的饭菜,转身将房间自己整理好,换身衣服倒头睡了下去。
徐时璧也不急着催她,只是略略的扫了一眼饭菜,见虽然是点了几个看上去不错的菜式,菜色到底还是清淡了许多。他惯是不爱言语的性格,也不催小二再上菜,而是皱着眉将驿馆的老板寻来:“店家,这附近可有些干净些的小吃摊子?”
被问了这样的问题,驿馆老板也不问是不是自己的菜做的不够好。光是看这几个的面相,加上这样大的阵仗,他自然不能多问。
常年在敏感地带的横州,能将一个小小的驿馆经营这么多年的老板自然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
他点了点头,客客气气的说道:“有是有。不过我这驿馆离城中还有一段距离,阁下若是骑马去快些也要一个时辰回来,天色已晚,阁下何必辛苦跑一趟。”
徐时璧和善的笑了笑,夜色之下暖色的灯光看起来更有人情味一些:“无妨。我自己倒还好说,只是我家中的这位妻室,身体娇贵又体弱多病,自然得寻些可口的菜式来。”说这话时,徐时璧自己竟意识不到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温情。
店老板心下了然,方才见那位姑娘虽然荆布粗衣,但难掩姿色,想来这位远道而来的男子一定十分珍重自己的妻子。语气之中便也多了一些敬重:“原来如此。出了驿馆往南去,一直走就是了。到了城中,街上可能还会有些强盗贼人,阁下一定要小心为好。”
徐时璧点了点头。
他披了件厚厚的披风,又骑上了马往南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嘱咐桂枝好好照顾叶若水。
他走的快,一心惦念着还在驿馆沉睡的叶若水,但也不忘记观察身边的景象:的确是一副战后残败、民不聊生的景象。
饿殍遍地似乎不存在,大约是因为已经战后修整了两个月,这里已经逐渐的恢复了秩序。只是还有些行乞之人,以及一些面如土色,像一只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徐时璧看的路人。
徐时璧意识到这是驿馆老板所说的贼人了。常年的战乱导致这里已经民不聊生,不要说商户农户,便是找一份寻常的营生也是异常艰难的。很多人支撑不下去,就会选择加入军队,但现在军队也都已经撤退了。
一部分南尧人还停留在这里。
大约是徐时璧的眼光太过冷淡和锐利,几个路人似乎也不敢上前。徐时璧轻笑一声,在马上并没有停留一刻,直接策马扬长而去进了小巷。
这里的商户大多数大门紧闭。徐时璧蹙着眉,想着驿馆老板倒不至于诓他这里有卖好酒好菜的,便思索了一会,翻身下马敲开了一家酒馆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壮汉。
说是壮汉一点也不为过,徐时璧身材修长,在北楚已经算得上是十分高大俊朗的男子,但是眼前的人竟然比他还要高上一截。徐时璧也不吃惊,只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老板,这里可有什么可口的菜式?”
此言一出,倒显得他不像个外乡人了。一般的外乡人,到这里来都会奇怪为什么商户大门紧闭,需要敲开才能进来,也很少有直接问这里是否能做菜。
大多数的人见了他都会先吃一惊,想要购买好酒好菜的欲望已经显然消去了大半,既而还会言语恭敬的询问是否已经打烊。
徐时璧一开口就问菜,倒着实让这位壮汉吃惊。不过,他努力的思考了一下还有什么样的人住在这里他不认识,眼前的人似乎也没见过。
最后他放弃了思考,一心认真想做生意:“有的。在墙上写着。”
徐时璧心里暗自确定他是南尧人的身份,一边冷冷淡淡的瞄一眼墙上的菜式,确定和驿馆老板不一样之后随手点了好几样,“这些统统帮我装好带走。”
酒馆老板点点头,也不问他自己点了这么多能不能用完,转身进了厨房。
徐时璧也在静静的打量这家店。他虽然年纪轻,可平日里走南闯北也习惯了,细细思索着和酒馆老板搭话的可能性。
不出一会,酒馆老板从厨房来,一并交给他碗筷器具放在篮子里,“这碗筷要单收费的。”
徐时璧点了点头:“自然。”酒馆老板见他出手大方,又废话不多,显然是存了几分搭话的心思,“你是横州人吗?怎么没见过?”
徐时璧一怔。很快,他的嘴巴跟上了他的反应速度:“家父是南尧人。我这几年出门做生意,近两日才回来。”
那壮汉的心顿时放下。
虽然横州的北楚人和南尧人并没有像两个国家一般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但是随着南尧的战败,南尧人的劣势也逐渐显露出来。
北楚派了知州和地方县令安排北楚人的迁居工作,如今的南尧流民和定居在此的南尧人也已经一步一步的迁回了家乡,只等着最后几批一起回去。
酒馆老板想到原来是南尧人,顿时热情了起来:“原来是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