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水这样说着,自己一把钻进了被窝里准备睡觉。
徐时璧先是一愣,随后他脸一红,轻轻的笑出了声。
叶若水从没见过他这样笑过。
他以前也笑,不过就是那种淡淡的微笑,带着点不知喜怒的不安定感。
但是他现在笑,叶若水却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实意的:他这样笑起来,终于带了几分少年的味道。
以前他不笑,看起来就是冷冰冰的男人,但是现在多了一些少年感,让叶若水觉得这样的徐时璧和隔壁邻家的表哥没什么不同。
她也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这样才对。你以后多笑笑嘛,笑起来的样子明明也很好看啊。”
只见万年不变的徐时璧的表情一下子精彩了起来,他的脸蓦的一下子红了,迅速的爬上了耳根。不过此刻的太子殿下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把将叶若水从暖和的被窝拽起来:“药膳还没用就想睡觉?想的美。”
不管叶若水再怎么不情愿,还是爬起来乖乖的把药膳用了才被徐时璧放过。
两个人住的近,在同一个殿内,一个住在寝房,一个把西侧间收拾出来屈尊降贵住下了。
叶若水本来是打算吃过后早早睡下,明天再做打算的。可谁知因为下午睡多了,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只好默默爬起来,点上蜡烛。
秋日的夜晚原就很冷,但是因为徐时璧有心把最好的都给了叶若水,造就了整个东宫都是暖暖和和的——徐时璧怕叶若水受风寒。
她对此全然不知,只道是东宫福利真的不错,才十月初竟然早早的做好了地暖,连煤炭也备下了。
徐时璧本就浅眠,叶若水这样一折腾下来,早就醒了。
她正静静的盯着烛火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羸弱的身体就现在那里不懂,仿佛随时就会倒下一样。
叶若水心里有事,正想的出神,原听徐时璧走来:“怎么不睡?是睡不着吗?”
叶若水点了点头。“晌午的时候,一觉睡到了晚上,现在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徐时璧不说话。他清瘦修长的手在身侧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点香料,随后缓慢的倒进了香炉里,再将香炉的盖子缓缓盖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很是优雅漂亮。
叶若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又说道:“我这一病,这个京城怕是又是天翻地覆的了吧。”她笑了笑,也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估计有多少人做梦都能笑醒。”
徐时璧皱着眉,有些心疼。“不是说好不因为这些事伤神?怎么又自己提起来了。”
叶若水回到床上,坐在了上面,纤细的脚缩进被子里,盖好了被子,屈着膝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坐在这说会话。”
徐时璧懂她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坐下了。他并不是一个不顾礼法纲记的人,但是面对叶若水,他还是愿意留下来和她促膝长谈,“是也不是。要知道,我四哥、五哥和六哥如今都还没有成婚。宫里的几个娘娘可见的着急,你若是咽气了,少说三年他们都不能娶妻生子。”
叶若水淡淡的笑了一下。这话虽然像是在安慰她,但也却是不假。叶若水不死倒还好,一死这几个就快娶妻的几个哥哥少说也得避讳着她守三年国丧。
三年一过去,谁知道成婚这事还有没有变数?有些人家可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尤其是四皇子,人家和庄氏定下来这么长时间,就等着徐时璧成婚呢。
可是现在,叶若水要是死了,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几年他冷眼看着,几个兄弟别说是二皇子三皇子,各个都有把他赶下台自己好上位的心思。也就大皇子实诚一些,想着老早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起码能得一世安稳。
他毕竟都快三十岁了。
徐时璧还年轻,心里却了解哥哥的想法:换作他不是个嫡出的皇子,身后也没有舅父一家,可能也这么想。徐时璧能看透的事情,叶若水嫁进来之前打听过不少,自然也能参悟其中的不少事。
她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觉得这事倒不像其余几个娘娘做的。我死了,她们的儿子守三年丧,连刚定下来的亲事都没个准儿,这事太不划算,”她仔细思索着:“这事换成是我我不做。”
徐时璧点了点头,“所以也就那几个能做得出来。”他说的自然是指林皇后,外带德贤二妃,还有最近才封了贵妃的淑贵妃了。
说起淑贵妃,徐时璧倒想起一事来:“你病的这些日子,淑妃拨了好几个娘家的大夫来,说是能帮衬一二,我细细考问了还不错,就留下来了,”他耸了耸肩,“人家来投诚,我们也不好意思回绝了。”
叶若水坐在床上,微微点了点头,“看来父皇的意思就是让淑贵妃做你的靠山呢。”
她眼睛眯着,“淑贵妃聪慧,自然能领略陛下的意思。”
徐时璧见她只说父皇的心意,却只口不提自己的意见,便有心一问:“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怎么想?”
叶若水微微一笑,带着些参悟一切的机敏和果断:“还能怎么想?不过是制衡之术罢了。淑贵妃再好,也不过是圣安帝想找个靠山叫你跟几个皇子斗一斗,内耗倒没什么,反正胜者为王,暂时他也只是个看客而已。”说到这里,叶若水带着些惋惜,“只是苦了天下百姓。”
她原本眼神就清清凉凉的,如今说到这里,更加坚定和自信:“所以,你一定要做北楚的皇帝。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北楚皇帝这个位置。”
这话她敢在东宫说,却不能在外面说。不过,徐时璧倒也没有担心隔墙有耳,反正整个东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所以,你也觉得淑贵妃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叶若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吗?为什么来问我?”
徐时璧微微一笑。
叶若水也笑了。
两个人似乎带着天生的默契一般,她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你看中了谁?”
徐时璧也不让着她,眼睛里带着只有你懂我的默契:“你呢?你看中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