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水是在昏迷第十四天下午苏醒的。
还在南尧的楚衡之来不及处理这边的麻烦事,以性命相脱身边的随从逃出了南尧,将神芝递到了东宫。
川叔那边一得了消息,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外面的人喊他也不回应,他自己也不出来。
徐时璧知道时间紧迫,特意让下人避开那里,以免打扰到他。
只剩三天了。
时间越晚,大家就越憔悴。几个暗卫向来体力惊人,一个个从边远之地回来,也没有歇着,马不停蹄的送了药材回宫。
徐时璧已经不吃不喝的守候叶若水好几个晚上了。他就用现在这种方法,惩罚着自己,也惩罚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一直都是清醒而克制的,除了遇见叶若水以后。他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凉水,瞬间清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会给她带来这么多危险和伤害。
从前的太子殿下,有些自我主义,还有一些洁癖和龟毛。现如今他没时间修理仪容,也已经几日没有进宫请安了。
他心里越来越焦虑,直到楚衡之的神芝见了踪影,他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叶若水算是有救了。
叶夫人几乎日日来看,每次不是哭着走的,就是晕着或是睡着了,由张老夫人出面将叶夫人送回叶府。
他心里也很着急。
终于在第十四日的时候,川叔从那间几乎密不透风的暗室走了出来,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
川叔将一颗药丸郑重的交到了徐时璧的掌心:“可收好了。天下仅此一颗,若是没了,太子妃的命可就没了。”
徐时璧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亲手将药丸捧在手里,来到叶若水的房间,将她扶起来,把它放到了嘴里,混着水喂了下去。
她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叶夫人和几个丫头天天来看,伺候的也很好,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可眼见她还不醒,徐时璧有些着急:“川叔,她怎么还醒不过来?”
几个丫鬟在房间里,个个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这样的日子,张老太太和叶夫人等人自然在场。今日是药性散发的最后一日了,如果叶若水还不醒,那才算是真的过身了。
川叔见众人都敛声屏气的等待着他说话,也顿时跟着紧张了起来:“药物扩散还需要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药效果怎么样,毕竟只是多年前在医术上看到过。叶若水要的急,他得到了神芝以后,三日三夜没有合眼,就是为了能尽早将药物炼成。
众人只能静静等待,整个东宫一丝风声也没有,都小心翼翼的。
可是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徐时璧亲自出去寻了软席,一个给叶夫人,一个给了张老太太。又叫宫人服侍几个夫人入座。
很快,她的面色变得红润。
牡丹芍药等人没有围在叶若水身边,此刻正担心的紧,不住拉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叶夫人第一个发现,惊喜的拍了拍张老太太的手:“面色变了,变了!”
张老太太也激动的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
很快,叶若水的呼吸也变得匀称,最后她的睫毛动了动。
叶若水悠悠转醒,第一个看见的是母亲担忧而消瘦的面容。
她躺了太久,觉得浑身都不好用了。坐在前面的叶夫人和张老太太最先惊喜的看见,“醒了,醒了!”
叶夫人一向端庄,如今看见女儿终于醒来,激动的泣不成声。这几日她食不下咽,想着女儿在东宫受苦受累,自己却像是一只水蛭一般,吸她的血。
叫她怎能不难过。
不过她很快整理好了面容,擦拭着泪水说道:“可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叶若水艰难的摇了摇头。
她看见女儿这样,心里几乎像是在滴血一般,“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身体还没恢复呢,当心毒性乱窜。”
叶若水疑惑的看着她们。
她记得她是被人划了一箭,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
那时候她以为她必死无疑。
见叶若水心下疑惑,叶夫人忙去拉她的手,慢慢的安抚道:“好孩子,你手臂上的剑伤就是中毒了。母亲在这里,你不要怕。”
叶若水心下了然。
她很快记起了一切,但是因为在床上躺的太久,很快头疼脑涨的。不过她不敢露出太多的表情,生怕母亲更加担心。
几日不见,母亲已经完全瘦的变了一个人似的。叶若水知道,她要是昏迷了,不知道母亲还要担心成什么样。
她并不知道自己一脚踏进鬼门关。因此,她并不感到害怕。
她握住了母亲的手,张口说道,声音很是沙哑,“我没事,叫母亲担心了。”
张老太太一手安抚着女儿,一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好几日都端着没有哭,见外孙女这样也忍不住说道:“我的小祖宗。你这样可是要了我和你母亲的半条命去了。”
叶若水鼻子一酸,也跟着哭了出来。
徐时璧看到这场景,心知道不好打扰,他默默的示意几个宫人出去,还把川叔和一七拉走,几个人站在殿门口透气。
内间的叶夫人和张老太太和她聊了聊这几日的情况。
听着家里没什么,宫里也没什么动静,叶若水欣慰的笑了。她这一笑,倒是让叶夫人更是想起了她嫁到东宫来没几日就这样了的恼怒:“你还敢笑。你打量着我是活的太长,好给我找些麻烦让我少活几日才成吗?”
说完,又觉得对刚刚生病的叶若水有些重,放缓了语气,“不是母亲说你,你这次的确是太过分了。你若是活不成了,你叫我怎么活?”
叶若水知道这次是自己莽撞,也是自己的错,忙张口道歉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意孤行,叫母亲担心了。”
叶夫人在张老太太面前,不好把话挑明,也不敢说叫她抓紧离开东宫这样大不敬的话。她心疼的看了女儿一样,伸出手撩着她的碎发:“你也大了,母亲不能做你的主。”
“只是有一样你要记得,家族的兴衰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比起那些荣华富贵,母亲更想要的是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