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水囫囵的用了些鱼粥,又在桂枝几乎闪瞎她的期待的目光中吃了两口玫瑰芙蓉酥,不由得暗叹这丫头虽然情商不高,但真是一手好厨艺。
有好吃的糕点是一件多么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
她毫不吝啬的表达了自己的赞美之情,又嘱咐她晚上不必值夜。
处理完这些事,天色已经很晚了。叶若水在岑府对付那些戏精一天,自觉非常疲惫。一想到以后到东宫去,可能天天都是这个节奏,她顿时觉得前路漫漫。
看来当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妃也不容易。
她叫梅香来,两个人私下里说了好一会话。直到芍药来催,她才察觉天色竟然已经这么晚了,遂放梅香等人回去歇息。
夜色。东宫里还是灯火通明的。
三七低声的在徐时璧身边,汇报着这些天太子妃的行程。他向来心细,跟在徐时璧身边久了,向来追求效率,一句话也没有的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全都抖落干净。
徐时璧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他生的好看,在烛火之下,似乎本来是温柔而缱绻的场景。可是他这个人向来带着几分傲气和冷淡,看着并没有那样平易近人。是以,这样很微小的变化,也只有离他很近的三七才看得见。
三七将将说完,像是安慰太子殿下一般,“殿下...我们需要插手吗?”
徐时璧在烛光之中,放下了手中的文书。他本来就是个闲事太子,向来不插手政事。很多事情,圣安帝并不想叫他插手。那些狼子野心的哥哥弟弟们,也在架空着他的权利。故而想看的文书没有那么多,他听到一半,就已经将文书放下了。
徐时璧表情不变,还是原来那样波澜不惊的。只有三七知道,他方才的那副表情有多生动,他很久没有看见过殿下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了。
那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愧疚和嫉妒交织在一起的眼神。他很复杂的思考了一会,随后对三七说,“先不用管。楚将军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提醒楚恬之。”
他同楚大人的关系尚可,但也仅仅是尚可而已。楚恬之倒是和他的性子很合得来,只可惜楚家向来不参与党争,只效忠帝王。
这也注定了楚家不像其他世家大族那样显赫——但他们维系着一种难以打破的平衡,如今的楚家经历十几代下来,已然成为不可缺失在众人视线中的世家大族了。
如果叶若水执意同这位楚公子有什么,那他是拦不住的——徐时璧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从楚衡之的后续态度和那天叶若水的反常表现不难得知,他们谈崩了。
徐时璧现在倒不担心叶若水会因为感情误事,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有的时候心肠没有那么硬。可是他还是蹙起了眉,一半是对叶若水本人的歉疚,歉疚因为他的冲动,叫叶若水注定不能和寻常女子一般,追求自己想要的感情;另一半的感情则很复杂,因为叶若水全程无视了他。
好像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徐时璧只是个靠谱的合作伙伴,或者只是个能将后背留给对方的搭档。
从一开始,他们就约定好了互不干涉,尤其是对方的情感问题,但是当徐时璧知道真相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忿。
试想徐时璧虽然从小到大被世家贵女们嫌弃,可不外乎是人家比起他这个美貌而冰冷的男子,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前途而已。一旦失去了这些,再好看的美貌和高贵的身份也是不可弥补的。
但是当他和楚衡之放在一起,叶若水眼睛里看见楚衡之的时候,他内心还是失衡了。特别是叶若水还因为他的事,对他发了脾气。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因为一件事失去情绪管理。
一直以来的叶若水,也是他心中满意的不能再满意的搭档。她聪明,更机灵,最重要的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从来不会去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会放下自尊或是越过底线。
徐时璧很清楚,不仅是他选择了叶若水,更是叶若水选择了他。
他尽量把叶若水当作妹妹、当作一个伙伴或者是下属,他承认他内心对她有歉疚,他暗自决定好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但楚衡之不行。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太子殿下此时情绪是很复杂的,但他并不想承认自己被这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太子妃打动。
夜色中徐时璧的表情还是一样淡淡的,连着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种冷淡:“这件事我会处理。准备一下,明天我会去叶府。”
三七心中暗喜,他急了他急了,虽然殿下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着急火燎的要赶到叶府去就很说明问题。三七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点上扬的尾音:“是。”
不用徐时璧示意,他很快纵身一跃上了屋檐,消失在了偌大的东宫。
四周没人,徐时璧自顾自的叹了口气,慢慢的将书卷收拾好,摆放整齐。他想了想,抽出一卷曾经很喜欢的诗人留给他的珍贵残卷。
那本书卷原先是被完好的收藏在他那里的。
可惜后来被他毁掉了。
为了不让别人染指自己心爱的东西,就连毁掉了也在所不惜。他少时就能对待这本视若珍宝的诗卷,现在也要这样对待叶若水吗?
他苦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和懦弱。随后,他手中扬起那本残留的诗卷,放在了炭炉中。
火苗逐渐吞噬着残存的诗卷,很快烧了个一干二净。徐时璧站在那,静静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感觉身边很冷。
翌日,梅香按照叶若水的吩咐,在阁上搭起了叶若水平日里不常用的白色的帷帽。她做的很隐蔽,以至于牡丹等人都未曾察觉过。
她用眼神微微示意,表示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为了以防万一,白术不能被人发现,她特意将她藏在自己的房间。如果太子殿下发现的及时,白术今晚就能出府。
叶若水先去见了母亲一面,见她身体已然好转,可以正常吃饭,这才逐渐放下心来,又暗自确认心病还需心药医。叶夫人自从知道她和徐时璧的事,依然郁结已经打开,再这叶夫人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至少太子殿下对叶若水是怀着歉疚之心的。
只要有这份情谊在,太子殿下无论到了何种境地,都会想办法留给叶若水一条生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