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薄雾笼却半城,几缕阳光透过,深深浅浅的照在落雪的窗前。
展颜已经醒来,隐隐有些头痛,看到睡在一旁的凌锋,心下一惊,推了推他,凌锋也醒了。
“咱们还没成亲呢,怎么能睡一起?这不合礼法,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凌锋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展颜拍了他一下,羞红了半个脸,“下个月呢,你这就等不及了?”
凌锋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之前以托梦为由向天后求亲,说自己在梦中与一神女云雨,两人情投意合,神女离去前取下自己头上的白玉簪为信物,说完就拿出玉簪,天后看了玉簪就知道他说的是展颜,但她不愿意将展颜许给他,随便选了个仙娥塞给他。凌锋端详一阵后说样貌不合,天后就找来一众仙娥给他挑选,恰好此时展颜来了,凌锋指着展颜说:“就是她!我梦中的女神就是她!”,展颜也故作惊讶,说凌锋与自己梦中所见之人一模一样,又见到白玉簪,说是自己找了好久的,求母后成全这段姻缘,天后却拿她和连城的婚事当借口,可展颜不依不饶,说起那个一年之约,天后却说这是赐婚,还是得天帝同意,展颜想着之前陛下赐了自己“琼华夫人”的称号,不好意思开口,凌锋却说天帝曾经欠自己一个人情,如今就是兑现的时候了,如此,成亲之事就定在了下个月。
思及此,凌锋放下心来,但天就快亮了,有些事还是得解释一下,“其实,我们已经成亲了。”
展颜又拍了他一下,“你讨厌,居然趁我喝醉占我便宜。”,想着昨天确定婚事后,凌锋叫来一众好友豪饮了一番,来的大部分都是军营的人,也可以算做是替靖战神接风洗尘的宴会,师兄也来了,中途却与凌锋起了冲突,“对了,师兄没为难你吧?”
凌锋想起那次的宴会,金甲趁他小解回来时拦住了他,说他不同意这门婚事,“之前师妹与大司寇成亲,我敬他是个正人君子,也就忍了,可你不行,你这人始乱终弃,我决不能将师妹嫁给你!”
“她和连城成亲,你忍什么?难不成你也喜欢她?”
金甲气急败坏,两人厮打起来,还好直月将军路过,将两人拉开了。
“我没事。”凌锋看着展颜,决定将实情告知,“你听我说,我们现在不在天宫……”
“不在天宫?”展颜这才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木炭的味道,而身上盖着的是毛毯,又看了看周围,炉火正旺,墙角的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确不是自己的寝宫,也不像是灵碟谷。“这是哪里?”
“魔界。”
展颜不敢相信,起床推开窗,几片雪花飘进屋里,凌锋赶紧把窗户关上,“这么冷,别着凉了。”又替她把衣服穿上。
展颜咳嗽两声,感觉有些虚弱,“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你只需记住,你现在是我夫人。”
展颜抓住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凌锋抱住她,“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咱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我希望你能忘记,就给你喝了忘忧。”
展颜半信半疑,凭着有限的记忆,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之前君兰姐姐说你有称王之命,而你又恰好是刑天后人,该不会你就是魔君吧?”
凌锋点头。
“那我岂不就是魔界的王后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凌锋笑笑,“这里可不比天界,没有下人伺候的。而且魔界是由七大氏族执政,我这魔君手里也没多少实权。”凌锋觉得时间不早了,得去上朝了,叮嘱展颜“外面路滑,不要到处走”后就出门了。
展颜在他走后开始翻箱倒柜,柜子里的衣服被褥大部分都是厚的,薄衣服都是自己在天宫时母后赏赐的,“看来,我来魔界也没过多久,春衣都没有给我裁。”
衣柜这边没有异常,展颜又来到梳妆台前,往镜子里一照,“我这脸上怎么长斑了?”看到桌上的瓶瓶罐罐,“难怪要用这些粉,原来是遮丑的!”展颜拿起罐子逐一查看,发现这些罐子上都刻着魔族文字,还好之前连城教过自己识字,很快就弄清楚这些瓶瓶罐罐的用处了,而且发现罐子上都刻有“玉堂春”的字样。
差不多涂抹好后,展颜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心里有些失落,“该不会是郎君嫌我丑了,想要纳侧妃吧。”可转念一想,“如果他真要纳侧妃,干嘛给我喝了忘忧还说重新开始?这么说来,他还是在意我的。”这么一想,展颜决定熟悉熟悉周围环境,重新融入这里。
出了房门有一个大院落,左右两边都有厢房,一间是书房,案几上堆着几卷书,看来是凌锋办公的地方,对面一间是厨房,案板上还搁着一些菜,但冷锅冷灶的,一时间也没有足够的柴火烧饭,展颜决定出去拾些柴火回来。关上大门时,展颜抬头发现匾牌上写着“刑天”二字,看来这之前应该是刑氏一族的宅子。
周围并无人烟,四野空旷,唯有前方可以远远看见一座黑森森的城堡,黑色岩石建成的宫殿,檐上还露着未打磨的棱角,展颜之前来过一次魔界,记得那是魔宫,那时也是现在这般天气,黄沙漠漠,飞雪漫天。
2
许是天气恶劣的原因,各处大门都没有士兵把守,路上也看不见一个人。展颜找不到柴火,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袭红色斗篷在这冰天雪地里格外显眼。
不远处走来一个人,着紫色斗篷,凑近才知对方是个女子,且容貌秀丽,关键是脸上没有斑。展颜认出她来,“紫婷?”似乎是这个名字,之前还是她暗中指点,自己才能取下魔君首级。
紫婷朝她走来,热情友好的问道:“妹妹是要去哪?我陪你一起啊!”
听到这声“妹妹”,展颜觉得应该和她关系还不错,“我就是出来随便走走。”
“我听君上说你醒了,特来看看你,这外面风大,我们进屋说话!”紫婷拉着展颜就走。
展颜心里疑惑:听说我醒了,她特意来看我,难道她知道我喝忘忧的事?
紫婷握着展颜的手,“妹妹你这手还是这么凉,待会啊我们吃热汤锅,给你暖暖身子!”
展颜来到了紫婷的府邸,匾牌上写着“旱魃”二字,这旱魃府里可就热闹多了,正厅里聚满了人,全是白头发的老者,紫婷在外面给各位叔叔伯伯打了照面,就带展颜去了后院的自己屋里,这一路走来,也过了七八个房间,展颜心中暗叹这旱魃府可真大,还有奴仆伺候,与之相比,刑府也太寒酸了。
紫婷屋里有暖气,展颜和紫婷脱下了斗篷。这房里用的是地龙,炭火烧在地板下,两人席地而坐,也不觉得冷。
紫婷吩咐婢女去拿汤锅和食材来,肉和菜都是切好的,展颜高兴的接过食材,紫婷则开始往加热汤锅。
“这些都是你之前最爱吃的,多吃点!”
“我之前?你是不是知道我喝了忘忧的事?”
“我当然知道了,这忘忧还是君上托我去向拓跋子玉要的。”紫婷看出展颜有些失落,“你别多想,君上也是为你好。来,肉熟了,吃肉!”
展颜闻到肉香,心情好了一点,蘸着酱吃了起来,“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
紫婷笑笑,“之前,君上每天都给你做热汤锅,你可有口福了。”
展颜犹豫一二,还是问了出来,“那你知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我喝忘忧?”
“这个……我可不能乱说,你要想知道就亲自去问他。”
“好姐姐,你就告诉一点嘛,不然我会乱想的。”
“这别的我不好说,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这药你喝了两次了。”
“什么?他给我喝了两次药?”
“这药效不是很稳定,第一次喝完药,过了几个月你就想起来了,于是就给你喝了第二次。”
“这么说来,我要是又想起来了,他还会给我喝第三次?”展颜看着满锅的肉,顿时没了胃口,“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要让我一次次的忘记?”
紫婷握住她的手,“君上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他只是不想让你太痛苦了。”
展颜隐隐有些担心,害怕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开始拐弯抹角的打听,“我夫君之前是天庭的靖战神,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魔君了?”
“他本就是刑天后人,来魔界认祖归宗,而这魔君之位向来是七大氏族轮流坐的,他初来乍到就能当上魔君,也是付出了不少心血才赢得众位长老支持的。”
“是哪七大氏族?”
紫婷见展颜对魔族的事感兴趣,就一一解释道,“刑天、旱魃、后卿、有穷、后羿、拓跋、九黎,这七大氏族都是以本氏族中第一任魔君的名字命名的,后人若当了魔君,都会沿用第一任魔君的称号。刑天一族骁勇善战,我旱魃族擅土术,后卿族擅控僵尸,有穷族擅御兽,后羿族擅骑射,拓跋族擅制毒,九黎族擅炼金术。”
“我之前来过魔宫,还取了魔君首级,看那时情形,这各门派之间不是很团结,这各门派之间可有什么恩怨?”
“这朝堂上的局势千变万化,不是我一言就能断定的。”紫婷有些犹豫,觉得展颜是夫人,不该知道太多,“夫人,后宫不该干政,这朝堂上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你也是女人,怎么就能参政了?”
“我是代表旱魃族参政,可你是君上夫人。”
展颜无奈一笑,想起之前在天庭与连城成亲后,别人都叫自己“司寇夫人”,就是去办案也还得大司寇出面,自己想去旸谷练兵都得大司寇同意,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这女人啊,不管之前有多显贵,嫁了人啊,就什么都不是了!”
紫婷知道展颜什么意思,宽慰道:“你嫁了君上这么好的郎君,我们都羡慕着呢!”
“羡慕?我要是真的过得好,怎么还要喝忘忧?”
紫婷这才明白展颜的心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君上都是为你好,你若真要知道,就去和君上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