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南将车开得很快,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趴着的顾文澜,他的心下是愈发地紧张了。
“文澜?”顾天南唤着她,想要确认她到底有没有昏迷过去。
尽管全身都已经没有了力气,但是顾文澜还是怏怏地“嗯”了一声。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医院了。”顾天南说着,将油门踩得愈发地到底了。
车子呼啸着在京都私立医院门口停下,顾天南半分耽搁都不敢耽搁地背着顾文澜闯了进去。
顾文澜其实特别讨厌消毒水的味道。如今这么一闻,整个人愈发地难受了。
病房内内,顾文澜被安置好,准备取碎片。
她趴在病床上,透过玻璃看着外边的顾天南,他也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那么忧伤,那么慌张。
顾文澜微微闭着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只要是大力呼吸一下,都会牵扯着背部撕心裂肺得疼。
一个医生拿着针管走了过来,那尖尖的针头在她瞳孔中不断放大,仿佛针尖处有尖锐的锋芒,映照出了她的惊恐。
她苍白着唇,有些讷讷地摇头:“不要……不要麻药……”
医生以为她是在闹脾气,好声劝告:“你背部的伤口太多,要是不用麻药的话我怕你一会儿受不住。”
“我可以忍,不要麻药。”顾文澜摇摇头,一脸坚决。
医生有些为难。这个女生的背上全都是碎玻璃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要是不用麻药的话,怕是比刺进去的时候还要疼。
“你决定好了?要是不用麻药的话,手术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后果你要自负的。”
“好。”顾文澜有气无力地点头。
医生拿剪子将顾文澜背上的衣服剪开,露出了她血肉模糊的背部,认真说来,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受伤这么严重的病人。
医生用镊子夹住了最大的那块儿玻璃,用力拔了出来。
顾文澜低着头,紧紧咬着牙关,冷汗都从额头上滴落了下来。
真的好痛,比她想象中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大的玻璃还好,尤其是一些小的玻璃渣深入肌理,要用刀子将原本的皮肉划开,然后再取出来。
镊子在皮肉里边翻搅的时候,那种痛让顾文澜恨不得咬舌自尽。
而外边,顾天南觉得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惨烈的景象。
那些医生在不停地机械动作着,将取出来的玻璃渣扔进了旁边的托盘里。一个接着一个,顾天南都不知道到底是扔了多少个进去,但是还没有结束。
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怎么还是没有结束?
顾文澜在不知道第几次被痛晕过去再醒来,支着下巴看着顾天南。
冷汗已经将她的头发全部打湿,一缕缕地贴在面颊上,眼前也是一片泪眼模糊,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她还是瞪大了眼睛,仿佛那个人是她的吃撑,是他的动力。
顾天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文澜,痛苦、可怜、而又脆弱。
他不由自主地就挪动着步子,进入到了病房里边。
里边的景象比外边还要惨绝人寰,那浓重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要作呕,而且那玻璃渣子掉落在托盘中发出的清脆响声,更是在凌迟着他的心。
他走到顾文澜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
伸出手,将她长长的睫毛上带着的雾气给擦拭干净。
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屁,顾天南看见之后更是心疼。于是他将自己的手伸到了顾文澜嘴边,哑着嗓子开口:“痛得话咬我,别咬自己。”
顾文澜额头上的冷汗擦了又出,像是怎么都擦不尽。她现在痛得几乎都没有了什么神智,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感到自己的牙关被人撬开,接着一个手指放在了她牙齿中间。
她很想转头避开,可是没有力气。
“痛了就咬。”我陪你一起痛。只不过后半句话顾天南没有说出来。
然而,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不管是怎么样的疼痛,尽管她已经痛到全身抽搐,但是依旧没有下口咬顾天南一下。
到最后,他的手指甚至连一个浅浅的牙印都没有。
炼狱酷刑终于结束,顾文澜趴在病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虚无的空气。
顾天南是她最深爱的人,所以尽管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还是有最后一份理智在不断地提醒着她,不能伤害他。
咬他?更是舍不得。
——
林汐觉得今天实在是出师不利,没有想到从凯利出来之后会就见到那个自己最为厌恶的人。
傅泽冰因为这几天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面容憔悴,饶是深沉的夜幕也挡不住他难看的脸色。
“林汐,这次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在背后给我捣鬼!那毒品到底是不是你给我放进去的!”
林汐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将傅泽冰逼成了这幅模样。
看来自己那一小袋毒品的栽赃陷害效果奇好,收获颇丰。
“当然是我了,除了我之外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着你的面儿陷害你?”林汐展颜一笑,甚至还颇有兴致地冲着傅泽冰挑了挑眉梢,将他气了个半死。
“好样的,林汐,你可真是好样的!”傅泽冰咬着嘴唇点头,指着林汐的手指头似乎恨不得要将她给戳死。
“这件事情做的这么完美,我当然是好样的,”林汐说的一脸的傲娇,随即轻叹了一声,“不过你也不错,你这次栽赃凯利偷税漏税商业行贿的手段也不错,起码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
“我就不信你这次还能翻出什么大天来。”傅泽冰说着,那阴森鬼魅的表情在蔼蔼夜空中,鬼魅得令人发指。
“爱信不信,关我毛事。”林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打算再和这人多说。
正打算走的时候,却被傅泽冰一把扣住了肩膀,听他放软了语气:“这次我放弃针对凯利公司,你也将阅古集团这次的危机化解,如何?”
林汐一把打开了他的胳膊,冷嗤一声看着他:“和我讨价还价,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要是和我硬碰硬的话,对你没什么好处!我告诉你,我什么是事情都做得出来!”傅泽冰大声嘶吼着,整个人仿佛都处于癫狂的边缘。
林汐有些惊呆,不过不是傅泽冰的话给吓的,而是被他如今的这幅模样给吓的。
林汐真的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失态的傅泽冰。
其实也可以理解,这人如今不光面对着阅古集团出现的事情,还有赵莉那边的舆论压力。要是查不出什么还好,要是查出来赵莉身上的伤和他有什么关系的话,傅泽冰多年以来汲汲营营苦心孤诣维持的形象,就会顷刻间崩塌!
这人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可想而知!
林汐哼笑了一声,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以来,傅泽冰的心里已经扭曲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若是说他虐待赵莉之类的,林汐倒是觉得当真可能!
“自己没有本事就不要出来嘚瑟,阅古当年本来就是林梓芸一个人在撑着,你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林汐上上下下蔑视了一眼傅泽冰,眼神中的嘲讽不言而喻。
傅泽冰几乎就要气得冒烟。如若不是当真走投无路,他绝对不会过来找林汐。
其实对于阅古那么大的一个集团来说,出一些小事情根本就不会造成影响。坏就坏在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上边在进行大力整顿,但凡是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要是他没有让夏芃给夏市长建议进行资金清查的话,哪里会让阅古也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中?
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宁可当初不对林汐耍那些手段,也不想让自己现在也陷入那泥潭当中!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了出来,论起商业手段之类,他根本就不是林汐的对手。
他真的就不知道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太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这样的林汐很容易让他想到一个人——林梓芸。
阅古出了事情之后,他自然也去了夏家求助,看看这件事情依照夏家的权势能不能压下来。夏市长也答应了自己要试一试,但是去公安局要存案留档的时候,才被告知已经被人给提前提走了。
夏市长知道实情不妙,立刻就开始打听提档走的那个人是谁,最后一级一级地打听上去,赫然发现下令的人是政委,陈建涛。
于是这一条线,自然而然地就断了。夏市长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他去招惹陈政委耽误了自己的官途。
傅泽冰知道林汐有一好友陈筱冉,他之前没有打听过那个女人的相关情况,但是现在一查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陈政委的孙女!而且听说陈政委极宠这个孙女,如果陈筱冉提了要求,陈政委自然会相助林汐。
夏市长这个保障都没有了,这件事情自然要靠法律的途径来解决。他并不想将事情弄得那么大,所以这才来找了林汐,他知道林汐必然有办法。
但是这个女人……这个可恶至极的女人,竟然不买他的账!
这么想着,傅泽冰一口牙齿几乎就要忍不住咬碎!
瞪着林汐离开的方向,双目猩红的傅泽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着那边恶狠狠地道:“撞!给我往死里撞!我不希望明天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林汐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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