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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女府生好奇的瞧着赵灵妃离去的背影。

若有所思。

这是去听扶摇府的儒学授课?

哦,好像是听说她最近卡在了浩然境瓶颈。

关于赵灵妃,她入府以来见的很少,只是在一些大比或典礼上远远望过几眼,不过倒也很好辨认,毕竟那颗左眸下的泪痣,全府上下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了。

近距离看,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些啊……

女府生微微惊讶。

另外。

最近关于这位赵师姐的传闻有些多。

除了那个让府内众人颇为留心的卡瓶颈外,传的最多的,是不久前在东城幽山下,前几届那个名气很大的江彻白师兄向她表露心意。

这确实是个不小的八卦,但听说赵灵妃果断拒绝了。

不少人都在问当时的情况具体如何,可是那些与赵灵妃一起回来的逍遥府的师兄师姐们并没有细说,有些避讳不谈。

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那位江师兄毕竟是曾经的逍遥府天骄,刚离开没几年,现在又是天涯剑阁某位大人物的弟子,还是要顾及下人家的面子的,不乱嚼舌根为好。

但是由此也可以大概猜到,嗯,当时应该场面很不好,某一方应该特别难堪。

于是不少府生都不得不或多或少的感慨一句,赵师姐不亏是赵师姐。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与之相随的消息,在府内小范围传播,传的并不开,原因是听到之人大多不怎么相信。

那日从幽山大典返回的师兄师姐中,有一两位露出了口风,说赵灵妃已婚之事是真的,她亲口说了,并且……她的夫君已经来了,正是一位儒生。

可是传来传去,太清府大多数府生,特别是男府生,还是不相信赵灵妃有夫君了。

他们犹不相信。

这样的女子,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成婚了呢?

不说像在幽山上举办道侣大典这么有排面的,至少那个娶她的男子也要办的有些场面吧。

再说了,赵灵妃的夫君是儒生?哦,那就是种子了,按照以往双方的惯例,若是有书院士子能够挥小锄头把太清府的这种墙角给挖到,那还不得传的人尽皆知?

什么?露口风的师兄师姐们又说了,那个不知底细、瞧着普通的儒生是赵灵妃的青梅竹马?

哦,那他是不是还是毫无身份背景、手无寸铁,再加上一个天生废柴的体质,可又有隐藏的后手,奇遇满满?

你问我们是怎么知道的?话本里都这么写啊。

若说这些想法是大多数人持怀疑态度的第一反应,那么最近这些日子赵灵妃的一些行为表现就更能证明他们的观点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府内独来独往,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清涟轩闭门不出,除了一些认识的师姐外,不接待任何外人。

你要是说她在守寡也比说她夫君来了,更容易让人相信。

至于赵灵妃盘发的简素装扮,确实引人怀疑,这也是早先那个成婚传言的来源,不过她这么做的很多理由都有,比如修行卡在瓶颈了,先清心寡欲的修炼一段时间,比如假装已为君妇,劝退骚扰之人,等等等等。

在太清府,什么怪事怪人都有,走在路上,看见穿草鞋、赤脚的都有几个,一看就是天命之子的打扮……

所以,大多数府生看来,赵灵妃依旧是太清府的那多白莲花,不管那些如淤泥般的流言有多少,她都在那儿,不染不妖。

女府生注视着赵灵妃的背影,见其已消失,便转头离去了。

—————

赵灵妃步入一片林荫之中,某一刻,她听到了一阵哗哗的翻书声。

透过零碎的叶隙看去。

一座四面无壁的开阔讲堂藏于林间。

当她来到时,讲堂内的座位已经坐满了一大半。

赵灵妃所走的林荫小道的出口,位于四季堂的后方。

此刻,她一眼望去。

是高坐在杏台上的书院先生,正面对着她。

而下方是一排排跪坐在案几前的府生们,靠近杏台的还有一些身着书院服饰的儒生,他们此刻都背朝着赵灵妃。

那位黑发苍老的晏先生依旧在朗声授课,并未抬眼注意她,台下的学生们也大多在聚精会神的倾听着。

容纳百人的四季堂内十分安静,只有老者的清朗的嗓音,与不时响起的整齐翻书声。

一副稀疏平常的授课之景。

赵灵妃眸光一扫,脚步轻盈,步入四季堂内,后面几排无人,她便寻了一处角落的位子坐下。

四季堂前方,侍奉在晏先生一侧的李锦书正好瞧见这一幕,见又有府生来听课,便冲讲台下方的几位师弟眼神示意,他们正端坐在侧方的边缘处旁听授课,而大堂正中间坐着的都是那些扶摇府生。

此时的赵戎,正端坐着听课,手里捏着一支狼毫小楷,不时的低头,在宣纸上写着些什么。

见李锦书眼神递来,他还没来得急反应,身旁与他紧挨着的范玉树便已迅速起身,取了一本儒经注释去往后方,送给新来听课的府生。

此书,听课之人人手一本,而这些发书递物的杂事都是由他们这些先生门生来做。

赵戎面色如常,没有回头。

对于范玉树的行为渐渐习以为常了,这家伙在晏先生和一些师兄师姐面前,都是一副积极进取、端正笃学的优秀学子模样,做什么事都一马当先。

但是私下里……

赵戎眼神朝范玉树桌子上一瞥,除了晏先生现在讲课用到的书本外,还有一本封面看不出是啥的书。

但是他认识,那天早上第一次见面,那家伙就是一边看这的。

而且刚刚,范玉树还一边表情专注的听讲,一边一本正经的翻看着,不时的点头。

不愧是你啊,特长生范玉树。

赵戎忍了忍笑意,继续专心听课。

可是。

没一会。

范玉树便脚步略微急促的从后方返回,忽地坐回赵戎旁边的位子,正襟危坐,他面无表情,目光正视讲台上正讲的起兴的晏先生,沉默了三息,范玉树的上半身朝赵戎微微一倾,他依旧目视前方,但却挤着牙缝。

“子瑜……子瑜……”

赵戎眉头一皱,目不斜视。

“后面那个女的……你看……”

赵戎低头,在纸上认真书写着随笔。

“我没见过,不知是不是……那个女子……好像是赵灵妃。”

赵戎握笔的手一抖,动作僵住。

慢慢的,白纸上多了一处墨团,面积越来越大。

他低头盯着纸上停笔处扩散的墨团,眨了眨眼,然后,抿嘴转头。

只是朝后方看了一眼,便又回过了头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

“子瑜……是不是她?这个女子也太好看了些,嗯,比我家芝兰都美那么一丢丢……我看她左眼下有颗泪痣,这个在太清府好像很出名吧,她真的是逍遥府的赵灵妃?她怎么会来这儿听课了……”

范玉树继续用只要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叹息道。

赵戎看了眼范玉树,没有回答,搁下狼毫,腰杆挺直,认真注视着杏台上的晏先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认真听讲。

范玉树用余光打量着赵戎,有些奇怪。

正在这时。

晏先生布置了一道经义题,让讲堂上的府生们作答,负责讲堂事项的李锦书准备安排人分发宣纸。

范玉树见状准备“很有精神”的积极响应。

可是,某人比他还有精神。

只见他身旁此前一直默然无声的赵戎,猛地起身,下一秒便已经走向前去,为府生们分发白纸了。

范玉树一愣,急忙跟上。

四季堂,左后方一角。

赵灵妃抬头倾听着杏台上那位书院先生的言语,神色专注。

可是没一会,柳眉便渐渐向中间蹙起。

台上那先生的每一个句话她都听得懂,但就是连在一起后那些绕来绕去的关系,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到底在说什么。

还有书院先生那信手拈来的典故与圣人言,更是让她头疼。

怎么这么难,比那些诗词歌赋枯燥多了……

赵灵妃小鼻子皱了皱,泄了口气,低头翻着刚刚一个书院学子送来的注释书,

在听到了先生布置的题目后,她更是把俏脸埋在了书里,寻找某句“圣人曰”的注释。

讲堂一时间有些杂乱声传入赵灵妃耳畔,好像是有些书院学子在分发纸稿……

她咬着唇,小脸认真,一页一页的翻着。

某一刻。

桌旁响起了脚步声。

光线暗了暗。

一只属于男子的手,将一张宣纸按在了桌子上,就在赵灵妃正在翻阅的书旁。

她头不抬的抽出一只素手,从余光中那只大手下接过。

只是过了几息,那个男子还在桌旁站立,依旧挡着侧面的光亮。

赵灵妃刚舒展的眉头再次微皱。

只是还没等她再反应,桌旁那个好像在一直盯着她、让她有些讨厌的男子,就在旁边的那张桌案上坐下了。

好像是不走了。

赵灵妃俏脸清冷,忽地转头,眼神淡漠。

男子目光温润,嘴角扬起。

赵戎噙着笑迎接她的目光。

赵灵妃瞳孔骤缩,清澈眼眸倒映着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就像一池清水,终于将那轮明月揽入怀中。

而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正是……心上人。

四季堂,后方一角,一双青梅竹马,四目以对。

前方的讲课依旧继续,而后方这小小的一角却是属于赵戎与赵灵妃二人是世界。

好吧,严格来说,并不算二人,因为……某个特长生担心另一个特长生惹出麻烦,便也一起跟着来到了后排,在发完宣纸后,于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不过此时二人并没有分出任何的心神去在意范玉树。

赵戎笑容灿烂,冲赵灵妃眨了眨眼,一副得意的神情。

小青君,还是让我找到了你了吧?躲进这天涯海角处的太清府又怎样?

山海皆可平。

赵灵妃努力冷着脸,只是日夜思念之人就在眼前,还是绷不起俏脸,眼神有些游离。

而此时,见到赵戎那副挤眉弄眼的得瑟模样,她顿时美目一瞪,不过随即便意识到有些像是在打情骂俏,而现在还是在“考察”他……

赵灵妃吸了口气,旋即收敛表情,回过头继续垂首,认真看着书。

赵戎见青君不理他,轻咳了一声,转头瞧了瞧四周,无视了某个特长生瞪大的双眼。

他发现杏台上的晏先生正在喝茶休息,没有注意下方,而前排的府生们正蒙头做题,甚至还有不少府生在请教一旁的书院师兄师姐们。

赵戎回头,看了眼正在咬唇绷脸,盯着白纸“认真”做题的赵灵妃,眉头一扬。

他把身前的案几往赵灵妃那边一挪。

顿时。

二人的两张桌子并在了一起。

赵戎膝盖往左边蹭了蹭,笑嘻嘻的跪坐到了赵灵妃的身旁。

离得很近很近。

赵灵妃头不抬的往左边移了移,赵戎紧随其后。

她再移,他还跟。

甚至更近了,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了。

赵灵妃呼吸微窒。

旁边已经到了桌沿,没法再移动了。

她蓦然转首,美目嗔视赵戎,表情嫌弃至极。

赵戎笑容温润。

赵灵妃瞪了一会,可是那人温柔的目光就像毒药,她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不知为何,赵灵妃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轻轻吸了下鼻子,转回头,不再去看赵戎,眼睛直直的盯着桌面上一字未动的白纸。

赵戎见赵灵妃眼神莫名,心中忽地一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赵灵妃的表情。

他抱着手撑着桌子上,看了看赵灵妃的测颜,又看了看桌上那道经意题。

“傻瓜,是这样的……”

赵戎温柔的接过赵灵妃手里的笔,笔杆上还余有她的温度与幽香,他轻轻下笔,嗓音微沙的给赵灵妃讲起了这道经意题。

赵灵妃面无表情,眼睛盯着赵戎笔下的白纸,倾听着他的讲解,没有说话。

某一刻。

她偷偷瞟了眼赵戎的认真的侧脸。

二人离得有些近,于是鼻尖偶尔荡过对方的气息。

暖暖的,痒痒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好了,就是这样,青君,听懂了吗,要不我再讲一遍。”赵戎转头道,认真的看着赵灵妃。

赵灵妃盯着白纸,没有看他,点了点头。

赵戎嘴角一抽,点头的意思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要再讲?

可是还没等他再问。

前方杏台上的晏先生便朗声宣布下课。

满堂的府生接连起身,四季堂里,杂闹起来。

赵灵妃见状,赶忙站起,将写满赵戎文字的宣纸折起收好,略微慌张的跑了。

赵戎扬眉,没有去追,目送他离开。

只是在她身影即将离开消失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

“青君,我给你写了封信,就在你们精舍的门房那儿!”

赵灵妃点头,身影消失在了林间。